◎葛蕾絲
父親已過世20年了。這些年,「父親節」這個節日之於我和我家,很少被慶祝。
今年的父親節前一天適逢主日,教會為了父親節特別獻詩,牧師針對父親節有一場精彩的講道,讓我不禁紅著眼眶思念起父親,以致於開始想到:即使父親已不在人世了,我也可以做一些事來紀念他!
父親全副精神投入工作
我的父親和很多我們同輩的父親一樣,是一個嚴肅的爸爸。自我有印象以來,很少和我們小孩子玩在一起,他全副的精神大概都在工作,家務事、小孩的教育,都是由媽媽負責。
印象中,父親和我比較親近的事件,應該是在我國中要考高中聯考時,他堅持要陪我去考場,我對他說:「不要,你去我會很緊張,我自己搭公車去就可以了!」我已經忘記他到底有沒有去陪考,但為了這件事,我們父女之間關係有些緊繃。
母親一向訓練我們獨立,高一時住校外,也是我和同學一起去找校外宿舍,爸媽都沒來看過那房子。大學四年,雖然學校也在台北,但我爸媽也沒來過學校。我們那個年代,好像爸媽的出現會讓人覺得還沒長大,所以很多人也都沒有邀請父母參加畢業典禮。
在大學的某一年,我看到學校的暑假海外遊學海報,想去參加,回家告訴爸媽,結果爸居然強力反對,但也講不出具說服力的理由,也許是費用太高,也許是擔心有危險……,我實在搞不懂真正的理由是什麼,於是我撂下狠話:「你反對就反對,我可以自己付遊學費用,我就是要去!」
野馬回到父親身邊
當時我暑假都會去打工,有點存款,所以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我爸爸回的話更絕了,他說:「不行,除非我死了,不然你別想出國!」這時候即使向我媽求救也沒用了,因為家裡的「大事」還是得父親同意,此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不然,我想我的國際洗禮應該再提早8年,可能比現在跑得更遠,也許跑到地極去了。
20年前,父親被診斷出癌症末期,四個月後,離我們而去。很幸運地,當時我在晚報工作,有比較多的時間,我的姊姊和弟弟都不在台北,因此那四個月的煎熬,除了母親,很多時候就是我在醫院陪他,到他公司辦理各種手續,那也是我們父女最親近的時候,我們一起談談往事。直到住院後期,爸爸也放下所有的尊嚴,全然地依賴我,讓我扶著他如廁,為他把屎把尿,清理穢物,以致闔眼前的最後耳語與叮嚀……。
在父親過世之前,我還沒有能力帶父母出國去玩;所幸,倒是有幾次帶他們在國內小旅行的回憶。
曾經,我帶著爸媽去外雙溪,我們三人玩水玩得好開心啊!讓我回憶起小學時,我們一家人搭乘花蓮輪前往花蓮,以及住花蓮的表姊夫帶我們到海邊戲水的往事。
爸爸終於得享那個放假總是不在家,他口中的「野馬」女兒帶來的好處,這也稍稍減少了我「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遺憾。
樹立正直典範成為傳家寶
父親雖然只有小學畢業,但寫得一手工整又漂亮的字,也能講流利的日語,小學畢業後就在電信局(中華電信的前身)工作,直到他離世,將近半世紀。我受父親影響最大的,應該是他的「守正不阿」,不合法的事,他一點點都不會碰。
記得小時候,鄰居開始接第四台(現在稱有線電視),當時還不是合法的設置,但是大家都在接,母親也想接第四台,可以看比較多節目,但是,父親堅持不肯,說那是違法的,不行就是不行!因此,親友都叫他「石頭」,食古不化,冥頑不靈。我想,這是他影響我最大的無形資產──黑白分明、沒有藉口。
從母親的諸多抱怨看來,父親也許不是一位體貼的丈夫。但是,他沒有犯了天下男人常犯的錯誤──外遇,讓我們有完整的家;準時將有限的薪水拿回家,沒有賭博,沒有做不當的投資,讓我們不必擔心三餐和學費;滴酒不沾,大大降低了做壞事、做錯事的風險;又樹立正直的典範,成為我家的傳家寶。爸,謝謝你。
今年父親節的晚餐,我邀尚未信主,對於我提議要紀念父親而有些詫異的母親,一起準備爸爸最愛吃的食物來思念他,並在餐前禱告,謝謝他為我們所做的這一切,祈求天父上帝看顧這位盡責的父親。這也讓母親喜悅地跟著我「阿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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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請見:《親子之間》廿年後的父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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