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百年企業長壽經營的祕密 | 草根影響力新視野

人都想長生不老，企業也想永續經營，不過在悠久的歷史中，天災人禍頻仍，要維持屹立不搖、持續獲利，絕非易事。然而，在日本不僅人民長壽，企業似乎也有長壽基因，全球長壽企業前10名中，9家企業來自日本，第1名的金剛組甚至有1440年的歷史。

許多大家耳熟能詳的日本企業，例如養命酒、龜甲萬、武田藥品等上市公司，歷史都超過200年。這些企業大都傳承了日本的傳統文化，同時又持續創新，因此備受推崇。來自台灣等地的海外觀光客造訪日本時，常購買日本的點心、酒、工藝品，或住日本的旅館，其實很多都是百年名店。明年舉辦的東京奧運和2025年在大阪舉辦的萬國博覽會，這些老店可望成為鎂光燈的焦點。

頂尖的1%家族　永續經營

當永續經營成為企業的熱門話題時，大家也不禁好奇：日本企業究竟怎麼辦到的？答案與家族經營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日本研究百年企業的權威學者後藤俊夫指出，日本創業至今超過100年的長壽企業，共有25321家，而且其中約9成是家族企業；在日本總共約260萬家企業中，長壽企業占比約1%。另一方面，日本企業約97%都是家族企業，因此長壽企業占家族企業的比率也約1%；換句話說，家族企業做到頂尖的1/100，才能永續經營。（延伸閱讀：日本千年企業竟達21家！謝金河揭密長壽原因是…）

擔任日本經濟大學研究所特任教授的後藤俊夫認為，家族企業是支持日本經濟和產業發展的要角，不僅占比高達97%，雇用人口占的比率也達到77%。而且根據「2018年版家族企業白皮書」的統計，上市企業3546家中，家族企業的比率是52.9%；10種主要行業的家族企業，在營業利益率等收益性指標和自有資本比率等安全性指標，表現都比非家族企業好，而且股價表現也較出色。日本上市公司中創業最早的100家企業中，有36家是家族企業，書中統計了這些企業2008年1月到2017年底的股價表現，發現它的漲幅也高於日經平均股價指數和東證股價指數（TOPIX）。

▲1958年豐田汽車出口到美國。（圖／取自日本豐田汽車官網）

後藤俊夫分析個中原因是，所有權和經營權一致，決策速度快，而且有特殊的企業文化，往往形成競爭優勢的來源。基於這些原因，家族企業的業績長期趨勢穩定，給人安全感，在空頭時期的跌幅也會相對較小。

除了天災人禍　內部有挑戰

其實，要歷久不衰絕非易事。光是近200年來，日本企業就經歷了多次政治危機（明治維新、2戰戰敗）和天然災害（關東大地震、阪神大地震、311大地震）；同時，全世界也一直在進步，企業必須面對科技創新、制度和標準的更新。此外，另一個內部挑戰則是家族內部失和，例如為了分產或繼承事業而反目成仇等；而且祖先們過去有成功經驗，後輩很難批判或否定，這也是造成摩擦的原因。

根據後藤俊夫的分析，安然度過這些危機的百年企業，可以歸納出6大法則：1、經營時有遠見；2、不過度擴張；3、建構並善用自己的核心能力；4、和利益關係人建立長期的信賴關係；5、做好風險管理；6、對於繼承有強烈的決心和準備。其中又以最後一項最重要，因為相較國外其他企業，這一項是日本獨有的特徵。後藤強調，支撐這6大法則的核心思想是「利他經營」，這400年來，日本建構了利他經營哲學，並且實踐至今。

日常生活中，許多產品都出自百年企業。以豐田汽車為例，起源是豐田佐吉1890年發明了自動織布機，並取得專利；1894年成立豐田商店，銷售自己發明的商品，使用織布機的紡織業搭上一次世界大戰的景氣順風車，員工增加到1000人；1918年創設豐田紡織公司。

1920年，畢業於東京帝大工學部的長子豐田喜一郎進入企業中；1926年新成立豐田自動織機製作所，並大量生產「豐田G型自動織機」；1933年成立汽車部，應用織布機的機械加工等技巧，並靠著出售這種織機專利賺得的資金，用來研發汽車，開發出可量產的轎車和卡車；1937年設立了豐田汽車工業公司。

豐田花王　創新是成功要素

創新是百年企業非常重要的因素。豐田喜一郎將父親的遺訓整理成「豐田綱領」，其中提到「潛心研究與創造，不斷開拓，時刻站在時代潮流的最前端」。2018年度豐田的研究開發費用高達1兆800億日圓，比前1年度增加1.4%，排名日本車商第1，高於本田的7900億日圓，由此可以看出該公司對研發不遺餘力。

另一家創新不手軟的百年企業是花王。1887年長瀨富郎成立西洋雜貨店長瀨商店，進口肥皂、文具的商品。為了讓更多人能用物美價廉的香皂，1890年他開發出日本製的香皂在日本銷售，1925年成立花王石鹼株式會社長瀨商會。

經過不斷努力，目前集團事業主要分成美妝用品、肌膚和美髮用品、健康護理用品、家居清潔用品和工業化學用品5個事業領域；例如一匙靈、妙兒舒、Biore等，都是花王旗下的產品。花王每年都投入重金在基礎研發上，2018年度研究開發支出達到577億日圓，占營收比率高達3.8%。（延伸閱讀：日本花王百年不敗神話！謝金河：好運只會眷顧勤勉工作且行為正直的人）

▲左圖：花王創辦人長瀨富郎、右圖：給家人的遺言。（圖／取自謝金河臉書）

此外，這些公司都把「對社會進步有所貢獻」明確定為公司綱領，例如豐田綱領中，就明文指出「上下同心協力，忠實於公司事業，以產業成果報效國家」，同時提到「發揚友愛精神，以公司為家，相親相愛；尊崇神佛，心存感激，為報恩而生活」。花王創業者長瀨富郎在他的遺囑中留給家人的遺言：「只有勤奮工作及堅守誠信的人，才能獲得好運。」至今仍然是花王員工的指導方針。

NEC也是百年企業之一。1899年日本工部省的電氣技師岩垂邦彥成立了日本電氣合資公司，開始進口美國西部電氣（W.E.）公司的產品，隔年W.E.公司出資54%，改組為日本電氣公司（NEC），可以說是日本第1家和外資合資的公司。

1920年NEC和住友電線製造所（現為住友電氣工業）技術合作，1932年住友財閥的總公司又從美國企業手中買下所有股票，取得經營權。NEC最早從事的是電話和開關的生產、銷售和維護，之後展開無線電通訊業務，並研發電晶體、電子交換系統，還提供電信公司海底光纜系統。

顧客至上　新觀念引領潮流

後藤俊夫曾經任職NEC 33年，對這家百年企業的觀察也特別入微，對於這家「有悠久歷史又非常先進的企業」，有兩件事讓他印象深刻。第1是把顧客服務放在第1，產品第2，「顧客至上」這樣的觀念在當時是全新的概念。第2是1977年制訂C&C概念，即「電腦與通訊」，30年前就有現在我們說的資通訊（ICT）這種想法。他說：「企業堅持傳統，同時在技術開發和行銷方面持續創新，這就是百年企業的精髓」。

▲龜甲萬的前身是野田醬油，不但歷史悠久，也早在60多年前就進軍海外。（圖／取自謝金河臉書）

在台灣也有高知名度的龜甲萬醬油，最早可追溯到1661年。江戶時代初期，現今的日本千葉縣野田市附近有優質的大豆、小麥、鹽等製造醬油的絕佳條件，使得醬油產業蓬勃發展，但也因此競爭激烈。1917年，野田地區茂木家族的6家和高梨家，加上流山地區的堀切家整合，設立了野田醬油株式會社，也就是龜甲萬的前身。（延伸閱讀：謝金河：龜甲萬350年醬油夢）

而且當時就有不成文的規定，每1家一個世代只能派1人進入公司。1957年龜甲萬就看好外國市場，進軍美國，目前在全球超過100國都能看到龜甲萬的產品。

經營環境變動快速，對家族企業是一大挑戰。尤其是長壽企業，如果不能跳脫上一代的成功經驗，自我變革，將很難持續發展。另一方面，愈來愈多企業的子孫繼承意願低落，也形成一大問題。不忘初心的同時，還要持續創新，將是企業延壽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