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要離世前,在病房輕聲對他說:「文亮,你把馬克斯威爾、牛頓的傳記寫出來,全世界的華人裡面,就只有你一個人能夠寫這個。」

張文亮從未想到,過去「喪子」過程悲痛欲絕,產生欲輕生的念頭,而在妻子回天家後,又再度浮現。但這一次,他靠著妻子離世前的「囑咐」,以及上帝帶領他的「呼召」,一次又一次,勝過憂慮的死蔭幽谷,即便咬著牙、流著淚,也要堅持天天過著規律生活。

他記得,與太太之間的「約定」;也記得,還有上帝託付他要完成的「任務」……

如果人生的最後,只能夠做好一件事情,那我要做什麼?現在,我在寫馬克斯威爾-電磁學之父的故事。」張文亮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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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大教授張文亮日前於新店行道會美河堂分享自身經歷,以「要安慰:走進對方的生命體會他的傷」為題,娓娓道出,自去年(2022)8月妻子在醫院離世後,每一個煎熬的日子,上帝派了多少個天使,來安慰自己。

「到目前為止,我還不太能夠走出憂傷…我已經,很久沒有出來講道了…」

張文亮緩緩開口,問了在座台下會眾一個問題:「如果人生的最後,只能夠做好一件事情,那我要做什麼?

每個人的恩賜不同,有些人可能在年輕時為國家社會、科學研究做出貢獻,然而到了生命晚年,體力不多、時間不多,記憶力也不夠用的時候,如果還能夠做好一件事情,那會是「什麼事」

「張教授,你想走的話,我陪你吧!」

張文亮在太太離世後,獨自於美國多留了兩個月時間,他坦承,返台後天天都想輕生。

家住景美的他,有次夜間回家,竟看到後面有一個男子跑上前來,說:「張教授,我常看你的臉書,你的心情有沒有好一點?」張文亮愣了一下,回「沒有」,對方追問:「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自殺。」張文亮回。

結果,這位男子後面的回覆,讓張文亮倒抽一口氣:

「張教授,我知道你很難過,很想自殺,這樣好不好,我跟你一起!」

「…蛤?」張文亮傻眼了。

幾番對談後,得知這位男子是個弟兄,也是馬拉松選手,但屢屢出去比賽都鎩羽而歸,沒有一次獲獎,久而久之,負面想法便在心底滋養,還肯定地說:「下次等老師(準備好了),你找我,我跟你一起走!」

聞言,張文亮不禁在心底對主說:「主啊,祢真是安慰人!」

過了兩周,張文亮經過菜市場,又偶遇這位弟兄,結果對方竟然「不自殺了」,因為在上次的馬拉松比賽中,他跑贏了!

「老師,我(過去)都失敗,但這次我跑贏了,所以我相信,老師你也可以跑出來!」

看著弟兄充滿活力跑遠的背影,張文亮感動不已:「我從來沒有想到,上帝要安慰人,是這樣安慰人的…」

以賽亞書40:1,「你們的神說:你們要安慰安慰我的百姓。」上帝不斷地用「安慰」的事奉,在安慰祂的百姓。

當一個肢體正在受苦時,其他的肢體會「有感覺」,而能回過頭來,安慰受傷的肢體。基督徒的同工,不只是事工的關係,更是一同喜樂、一同受苦、一同背負重擔的真實生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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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張文亮教授分享以賽亞書40章經文。(圖/新店行道會YT)

一個人的年夜飯,神差派天使相伴

「我真的很謝謝我太太,我們結婚40年,從來沒有開分過,最長分開是三天,所以這是我現在還很難過的原因…」張文亮哽咽地說。

今(2023)年的除夕夜,菜市場、超商都關了,張文亮一人獨守空屋,也囑咐遠嫁馬里蘭的女兒說:「不用回家(台灣),爸爸可以自己面對這個家。」

等到小年夜當天,張文亮難過到禁食禱告,睡醒後,就著手撰寫馬克斯威爾的傳記。同時間,張茂松牧師和師母,特地在這天上午拜訪他,雙方聊了兩小時,張牧師夫婦邀請張文亮到美河市吃年夜飯,但他拒絕了。

「你知道一個人難過的時候,根本沒有胃口…」當晚7點鐘一到,張文亮準備就寢,結果突然間有人打開家門,直直衝進來,大喊:「老師,你的手機定位都沒有動,我想說你是不是已經……」「沒有,我準備要睡了。」

張文亮說,因為他是獨居人士,所以也把備份鑰匙交在學生手上,也能隨時監控其動向,萬一手機定位「都沒有動」太久,學生便會立刻進屋關心。

學生:「老師你一個人,那我陪你過年夜飯吧!」

他:「不用陪,年夜飯大家都團聚,你有孩子、有妻子,快回家。」

學生:「我們家昨天一起吃過了,因為今天我要來陪你!」

他:「那你有沒有吃過飯?老師家裡的冰箱是空的…」

學生:「老師,我不需要吃飯,我需要陪你。」

這下輪到張文亮傷腦筋了,過去妻子在世時,他從未擔憂過三餐問題,沒想到今天,竟然安頓不好學生的一餐,於是靈光一閃:「啊,美河市還有年夜飯!」

兩人從景美到新店,搭乘除夕夜當天僅剩的公車班次,好不容易來到新店美河市,悄悄地走到門口,心想「大家可能都吃完飯了,都散掉了,我們只要一點點的貢丸,就可以過活了…」

他邊想著,邊推開門。結果,一入內就被張茂松看見,把他們叫到了前面去,予以熱烈歡迎。

「我們真的需要被安慰,我們的關係不是見面點個頭,(喊著)哈利路亞而已,而是有困難的時候,我可以挺你,你可以挺我。我相信我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同工,是這樣產生的!」張文亮感恩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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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們的關係不是見面點個頭,(喊著)哈利路亞而已,而是有困難的時候,我可以挺你,你可以挺我。我相信我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同工,是這樣產生的!」張文亮分享。(圖/新店行道會YT)

苦難的世代,上帝興起安慰人的事奉

你們的神說:你們要安慰安慰我的百姓。 

有人聲喊著說:在曠野預備耶和華的路(或譯:在曠野,有人聲喊著說:當預備耶和華的路),在沙漠地修平我們神的道。一切山窪都要填滿,大小山岡都要削平;高高低低的要改為平坦,崎崎嶇嶇的必成為平原。耶和華的榮耀必然顯現;凡有血氣的必一同看見;因為這是耶和華親口說的。

—以賽亞書40:1、3-5

在苦難的世代,上帝興起「安慰人的事奉」,也興起祂的百姓,去尋找在這地「心靈破碎」的人,要來醫治和祝福他們。但,「安慰人」這件事情,實為不容易。

第一,當人在深度悲傷的狀態裡,你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第二,安慰人的果效非常緩慢,可能你安慰他半年、一年,都還是起不來。

第三,人在難過時,情緒都不太穩定,你靠近他,就有可能受傷。

第四,你說出的安慰話語,也許都對、都符合真理,卻讓對方更加痛苦。

張文亮提到,其實主早已告訴你我,如何開始「安慰人的事奉」,就是「預備」。

以賽亞書40:3,「有人聲喊著說:在曠野預備耶和華的路(或譯:在曠野,有人聲喊著說:當預備耶和華的路),在沙漠地修平我們神的道。」

預備是「Prepare」,代表你要面對那個曠野,你需要預備自己進入曠野服事,不是站在曠野外,扯著嗓子、對著曠野裡的人大喊:「你要堅強、要加油」,這些話對於受苦之人來說,是很傷人的。

而作為一個「悲傷的人」,如何去安慰「其他悲傷的人們」?聖經提到四點:

1.你需要在曠野中創造聲音

一個極度悲傷的人,就像是陷入曠野裡面一樣,他是沒有聲音的。如張文亮每早晨四點半起床,打開電視機,聽著運動賽事的聲音,走出門外,聽著公車行駛的聲音…因為,他活在一個沒有聲音的環境裡面。

「如果有人有一些呼召,你需要幫助別人在他的生命裡面,產生一些聲音,」這個聲音,不是護教學的聲音,不是說教的聲音,也不是「我來跟你解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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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張文亮形容,一個極度悲傷的人,就像是陷入曠野裡面一樣,他是沒有聲音的。(圖/shutterstock)

2.你需要「曠野之友」

「主啊,在曠野中,我也需要朋友,有沒有誰像我一樣,是活在曠野裡面的人呢?」張文亮說,當一個悲傷的人落入曠野中,他仍然需要朋友。

張文亮舉例,自己結婚40年,常看不慣為何許多男性到了5、60歲,四肢健全、事業有成,仍不打算結婚,這是為什麼?於是,自從太太離世後,他常在教會門口觀看,哪些弟兄是慣性晚到早走,永遠握不到手的人?

這些人似乎早已習慣處於邊緣的存在。張文亮便組成曠野中的「蜥蜴團契」,或稱「癩蝦蟆團契」,因曠野中有許多蜥蜴、癩蝦蟆等類的生物,他們也許性格乖僻、不易親近,但他們仍是需要被人關懷。

而要安慰曠野中的蜥蜴或癩蝦蟆的人,不能變成一個只懂真理、卻不懂人心的教授,而是要變成蜥蜴或癩蝦蟆。

沙漠中的動物通常體型偏小、長相普通,膽子也小。因日夜溫差大,加上缺水,所以大部分動物都喜歡躲在椰子樹底下,一方面避開陽光照射,一方面躲避敵人的攻擊,因為在沙漠裡跑來跑去很危險。椰子樹,就是牠們的避難所。

「一個難過的人,我們需要一個小小的地方,例如我,美河市就是我的一個避難所。」

3.難過時刻,總會遇見高山低谷

以賽亞書40:4說:「一切山窪都要填滿,大小山岡都要削平;高高低低的要改為平坦,崎崎嶇嶇的必成為平原。」

身為物理學家的張文亮,常記錄自己在喪妻後,一天會經歷的難受低潮,大概會有7-8個時刻,長則4個小時,短則20分鐘。當低潮的波浪來襲,常使其喘不過氣,如果這時,有人願意陪他散散步,他會很感激。

在美國獨留的兩個月期間,有個大學系主任的弟兄,常開車來找他,伴其談天散心;也有個大教會的主任牧師,中午幾乎都會帶著便當來與他分享,伴其度過33天的日子。連張文亮都疑惑,「你們會友很多,不能常來找我。」而對方總說:「文亮,我陪你最重要。」

最感動的,就是當人在曠野中,有人把你當作「弟兄」。

為了應付悲傷的情緒起伏,張文亮需要過著高度、且有規律的生活模式,因此現在每天花8-9個小時寫作。

 「我的太太要走(回天家)以前,說:『你把馬克斯威爾、牛頓的傳記寫出來,全世界的華人裡面,就只有你一個人能夠寫這個。

 因為張文亮要寫傳記,過去太太常陪他前往世界各地,考察各個科學家、物理學家的故事;倆人也去過馬克斯威爾待過的小學、中學、大學、實驗室和教會。張文亮記得「與太太的約定」,因而筆耕不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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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聖經提到「崎崎嶇嶇的必成為平原」,一個曾經讓你感到悲傷、受苦,且崎崎嶇嶇的地方,終有一天會成為一個「plain」,一個豐富的平原。(圖/shutterstock)

聖經提到「崎崎嶇嶇的必成為平原」,一個曾經讓你感到悲傷、受苦,且崎崎嶇嶇的地方,終有一天會成為一個「plain」——豐富的平原

那個平原,是淚水所澆灌而成的泉源之地。你我永遠也無法想像,過去那些破碎的經歷,終有一天經過時間的耕耘,會長成美好的作物,成為別人的祝福

4.你最痛苦的時候,上帝依然說「這是我的百姓」

你們的神說:你們要安慰,安慰我的百姓。(以賽亞書40:1)

在你最痛苦的時候,身處曠野的時候,上帝依然說「這是我的百姓」,依然沒有放棄你。

所謂的基督信仰,並不僅是「希望上帝來幫助我」而已,而是「上帝希望我們出去幫助別人」。上帝是人的幫助者,但祂也呼召了一群人,進入曠野,成為別人的幫助者。

這個時代有很多悲傷的人、需要安慰的人,並不是用很表面的話,就可以把他的安慰帶過,也不是用一些所謂真理的教訓帶過,而是你要去面對、去進入那個困難,體會那個感覺。

努力生活的樣子,相信太太和耶穌都看見了

「我一個男人在家裡,什麼都不會煮,只會煮蛋炒飯跟麵,我太太都吃過了。」

張文亮說,太太住院前說:「文亮,你炒個蛋炒飯給我吃」,他就做了;太太吃完後稱讚:「真好吃!你要記得你的炒法,有天如果我不能回來的話,你要靠這個生活。」

後來,張文亮吃了五個月的蛋炒飯。

「我平常有三種蛋炒飯的煮法,就是打一個蛋,打兩個蛋,打三個蛋。」喪妻後的張文亮十分難受,卻仍謹記太太的叮囑、神託付的呼召,努力過好每一天。相信如此身影,天父和太太都看見了

張文亮結束禱告末後世代,神要興起兒女投入「安慰人」的事奉

親愛的耶穌,祢給我們一個呼召,就是安慰、安慰祢的百姓。安慰的路真的很難走,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別人,自己還會受傷。主祢讓我們去(成為)預備進入曠野的人,預備走入沙漠的人。

 讓那個落在情緒高低起伏、落在自己難受深淵的人,看見祢應許我們,那個讓我們『走不出去的地方』,要成為一個plain(平原),一個長滿各種作物的地方。

 讓我們成為上帝真光的反射體,祢如果將真光照耀在我們身上,我們可以做在最黑暗的地方,反射出祢的真光,就像月亮永遠反射太陽的光一樣,何等的安慰人!

 主啊聽我的禱告,當一個難過的人,能夠成為『一個安慰別的難過的人』,然後把這件事情做得徹底,做到合乎祢的心意。在末後的時代,求祢呼召一批上帝的兒女(成就安慰人的服事)。

 主耶穌我仰望祢,分別一些人出來,成為曠野裡面的安慰者,成為沙漠裡面的供應者,成為泥巴裡面的扶持者,成為在一個崎嶇難走的地方,願意一起耕耘的人,能夠彰顯上帝的榮耀,讓人看見上帝的救恩。

我這樣禱告祈求,是奉靠耶穌基督的名,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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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處:張文亮親訴「難走出妻回天家悲傷」,傳遞「苦難世代神興起安慰事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