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蔓玲

公公今年九十二歲，頭髮還是「鹽和黑胡椒」。儘管一年年日子過去，鹽的成份愈來愈多，但若不告訴你他的年齡，你會以為他不過六、七十歲。

高齡公公長壽秘訣
這次回台省親，我們去碧潭玩，公公上廁所，我在門外等著。一位中年男子從男廁跑出來，問我：「那九十二歲老先生是你爸爸嗎？」我點點頭，心想鐵是他們在廁所聊起天了。接下來，他又問：「他長壽的秘訣是什麼？」我想了想，回答：「他常常很快樂！」顯然，這個答案不能滿足這位仁兄。他又追著問：「那他吃什麼？」我回答：「什麼都吃！」他大概覺得我有藏私，不告訴他秘訣，又進一步問：「他有沒有吃什麼補藥？」我真不曉得該如何回答他，公公連維他命也沒吃，只能照實描述：「沒有。不過，他吃得很多，自助餐都吃的比我多。」問不出什麼結果，他放棄，轉身走人。

其實，我公公身體還真是不錯，就是視力不太好。這回，陪他去眼科回診，才曉得他只能夠看得見最大的字。我當場差點兒沒哭出來，因為他最愛看報紙，難怪他現在報紙看得很慢。

他的耳朵也沒過去聽得清楚，家裏的人常常必須對他大聲說話。我實在不忍心對他大聲喊，不想讓他失去尊嚴，所以，我總是走到他身邊，對他說話。沒多久，我就發現，只要在他身旁，輕聲說話，他照樣聽得清楚。有朋友說，年紀大的人耳背，是某些頻率的聲音聽不清楚，也許我的頻率還在他耳朵的接收範圍吧！我只要腳勤快些，就好。

他的記憶力也大不如前，迷路過幾回，出外活動範圍只好愈縮愈小。家裏請了外勞，一天他要出門，我們要外勞陪他，他硬是不肯。最後我只好說，那我陪你去，而他曉得那天我有事，所以也不肯。最後，他不高興地問我：「為什麼我不能夠一個人去？」做媳婦的我，只能無奈地回答：「我不放心。」

泡咖啡的愛之語
嫁到夫家之後，就發現給予和服務是公公表達愛的方式。公公很樂意幫忙做家務，掃地、洗菜、洗碗、買菜樣樣都做，並且總愛買一堆水果給大家吃。可喜的是，他這美好的愛的語言遺傳給我丈夫，我特別感恩。 但是，近年來隨著年齡老大，公公能做的事，愈來愈少。

不過，還有一事，他愛做，也能做，就是泡咖啡。常一見有人進門，不管時間，就問著要去泡咖啡。剛回台，看他興致那麼高，我不忍心拒絕，向來不喝咖啡的我，就象徵性啜兩口。我不想浪費，之後只要他要泡咖啡，我就趕緊說不要，到後來，其他家人們也會為我一再提醒他，我不喝咖啡。其實，只要過了午後四點，他要泡咖啡，大家的反應多半是「不要」。這似乎變成下午常見的戲碼。

接受服務讓老人家真喜樂
有一天近晚飯時分，公公又要泡咖啡，我丈夫在眾人說不的情況，居然大聲說「我要」。我給了他一個大白眼，用眼神警告他，要是喝了，會影響睡眠。他視而不見，我只好算了。只見公公咧著嘴笑，好高興地到廚房泡咖啡。

後來，丈夫對我說：「這是爸爸的愛之語！」我默不作聲，怪自己粗心，一包三合一咖啡粉又多少錢，哪能夠買到公公付出愛時的快樂呢？箴言書指出：「喜樂的心乃是良藥。」讓長輩常常快樂，也許是我們能夠增進老人家們生活品質的最佳禮物之一。

過去，總以為自己能夠從私己的愛，變成按對方最能感受被愛的方式來愛，就是最上乘示愛的方式；今天才學到，讓對方用他自己最擅於表達愛的方式來愛，也是愛的表達的另一個向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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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請見：親愛的，來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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