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沛君

梅姬颱風掃過台灣,放了兩天颱風假,我的母親卻住進急診室,原因是心律不整,心跳出奇地快速。這是這個月來,她第二次留在急診室觀察,相隔兩週前,也是因為一個指數下不來而入院。等到數值正常,醫生檢查結果無礙,隔日才得允出院。

週末午後的精心時刻
這次是小妹和大姊送母親入院,大姊陪伴母親身旁,等候一切檢查結果。大姊剛因感冒看過醫生,卻自願留下過夜,母親在病床上還囑咐我和外子不要趕來,原來她們顧念我們還有在學的孩子。次日近中午,醫生看了報告,查不出原因來,數值恢復正常,就吩咐可以出院。

週末下午,也是母親回家休息的次日,外子送我回娘家,家裡沒有其他人,母親就在家中等著我。秋陽從落地窗灑進來,偌大的客廳只有我們母女倆,她坐在靠窗明亮的這邊,我坐在她的正對面。

母親和我,我和母親,遙遙對坐相視,聊著許多的事。「我們這樣聊聊真好,好像又回到從前,你們回家的時候!」母親感到高興,她指的是父親還在時候的光景。

母親要我幫她澆花,陽台上一片綠意盎然,一個個盆景都很會喝水,用五公升小水桶裝水,十幾盆澆下來,也要往來十數次。一個陽台如此,客廳、臥房和廚房共有三個陽台,顯然對她是個吃力的工作。這些植物原是父親生前經過數十年栽培,如今成了母親怡情和寄情所在,卻也是她美麗的負擔。

等我忙完了這一趟,母親想起妹妹前一日送的紅心芭樂,從冰箱拿出剩下的兩顆,我洗好對切,我們品味著香甜的當季水果,讚不絕口。

恬靜知足 得享本分
「從宜蘭來的!」母親喜歡向這攤的菜農買東西,他總是提供品質佳的農產品,並且從宜蘭運送到這裡來兜售。

「這已經很熟了,紅心土芭樂還是好吃!」我應對著。

母親興味正濃接著話:「住在這裡真方便!我要看醫生,醫院就在不遠的地方,我是榮眷又免費。買菜就在樓下黃昏市場。教會也在附近,每次我都提前半小時到,為你妹妹和妹夫佔好位置,我們都是固定坐在靠窗邊;中午我就回來吃飯,去教會前先弄好一些。」

這樣的便利性,母親早已習慣而倚賴了,她總認為住在這裡很好,一切都很便利,儘管我們常設法說服她,搬遷到離姊妹家近的地方,最好能上下樓就近照顧。

但是母親很知足,她的世界並不大,認為已有的各樣事都「剛剛好就好」。她把自己的生命傾注在這個家,將她的本份盡到最好,享受在她所經營的王國裡,便從孩子贏得尊榮,從丈夫得著稱讚。

涼風送來,日影偏斜,陽光不似先前炙熱,母親要到頂樓拿曬好的被單和衣服,我跟隨上去。坐電梯到頂樓,尚有兩段要爬樓梯,母親的骨盆已經彎曲變形,爬上去有些吃力,我幫她取下被單和衣物。現在即使這些我們看似普通的日常動作,對她都有些困難,這提醒我:母親過去習慣照顧人,現在她需要被照顧。

感念母親服事一大家子人
那天,我留到晚餐時。我堅持要下廚烹飪,母親在旁不放心的指導,要按照她的方式,我也就捨了自己的烹調觀念。

一會兒,外子和女兒來晚餐,大姊一家和小妹也無預警都來。我突然感到多年來,母親服事一大家族,光是回家聚餐,就不是一項簡單的任務,誰喜歡吃什麼都記在心裡,上好的食材從不吝惜上桌。

母親總是靜靜看著一家子吃得開心,一切辛勞都值得,她就是用食物將每個家庭連繫在一起,讓兒孫們保留對愛的記憶,我們在圓桌上的歡聲笑語都成了對她的回饋。

窗外,秋天的陽光化成了天邊的紅暈。離家時,母親又塞給了我許多好東西;那個午後,我承載著暖暖的陽光,醇醇的愛,我能給母親的很少,遠不及母親為我所付出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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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請見:秋日午後的母女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