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農族與卡那卡那富族的相遇—— 那瑪夏山區部落的故事

◎柴邕

那瑪夏是位於高雄深山的原住民行政區，相信大部分的讀者沒有來過這裡，而且恐怕連地名也記不太起來。在網路尋找相關旅遊資訊，最多的是賞螢，因為這裡在四、五月期間有許多螢火蟲；除此之外，對這個地方的介紹實在不多。那瑪夏過去被稱為三民鄉，總共有三個村，分別是民族、民權、民生，也許大家會覺得這幾個名詞好記些，但其實與當地居民沒有淵源。

2008年，那瑪夏整個區已經恢復成當地原住民族語的地名，讓村民改用傳統文化的地名稱呼家鄉。近二十年來，有一些大型風災，為那瑪夏帶來許多災情，家園被破壞、交通路線損毀，嚴重影響村民進出，使得村民不得不選擇遷居，移往靠近平地的地區。那瑪夏只有兩條公路可以與外界往來，主要的公路是從高雄甲仙進入的台29線，因此道路毀損對當地影響很大。

台29線沿著楠梓仙溪而築，平常的楠梓仙溪看似溫柔，在颱風或是豪雨來襲時，從玉山與中央山脈群山暴衝下來的大水都湧入這條溪流，產生的破壞力相當驚人，過去就造成不少憾事。這條「情緒」大起大落的楠梓仙溪，當地的原住民就稱它為那瑪夏（Namasia）。部落傳說有一位叫那瑪夏的少年，他因為發現溪流上游有大魚作怪堵住了溪流，慌忙向村民提出警告，而使部落逃過危險，但少年卻不幸死亡；為了紀念他，才將這條溪以他的名字命名。

楠梓仙溪（來源：維基）

走過風災創傷重建家園

由這個古老傳說得知，楠梓仙溪自古就不安份，到了2009年的八八風災又再次釀成大禍，只要踏進村落馬上就能看到巨大的破壞：理應是最重要的旅遊中心與鄉公所，如今只剩廢棄的建築。

被大水沖毀的旅遊中心（作者提供）

看著枯水期的溪流，很難想像當時卻造成這麼大的破壞，那瑪夏這條溪流的威力真是令人生畏。之前聽過本地傳道人描述，風災那晚，村民在大雨之中扶老攜幼逃往高處，整夜在無遮避的高台上淋著雨避難，還有年邁的長者受不了折騰而失去生命，對族人的傷害與打擊很大。

然而這群勇敢的原住民，靠著祖先流傳下來的堅韌精神，以及基督教信仰支持，讓他們在危機之後，仍然把家園重新整理起來。走在這個過去稱為「民族」，現在稱為南沙魯的村子，看到許多人家的牆上，鑲上了圖騰的木雕與裝飾，可以看出他們對自我族群的認同與驕傲。彎進巷弄中，找到村中唯一的教堂——民族長老教會；這間災後重建的禮拜堂很新穎，拍照時陽光剛好照在十字架上，那產生的光芒勝過任何燈光，相信光明的力量也帶領著族人跨過艱難。

南沙魯的民族長老教會（作者提供）

卡那卡那富族集會所（作者提供）

全台唯一的卡那卡那富郵筒位於文物館外（作者提供）

全世界不到四百人的特殊族群：卡那卡那富族

過去稱為「民權」的瑪雅村，八八風災之後，行政中心就從前一個村落南沙魯搬遷過來。這個村還有個寶藏——卡那卡那富族，這是全世界不到四百人的特別族群，只有在這裡與下一個村落才能遇見他們。

山坡上有個卡那卡那富族舉辦傳統祭典的場所，高掛著米貢祭紅布條，這是他們為小米豐收獻上感恩的活動，並祈求之後能得到祝福與平安。祭場上看到一些特殊的石塊，以及兩層樓的集會場所，不過光從這些設施與物品，還是不太能認識這個民族；還好公路旁有「那瑪夏原住民文物館」，能幫助我們馬上認識當地的文化。

那瑪夏除了最早住在這裡的卡那卡那富族，以及另一個人數也是很少的拉阿魯族，還有日治時代大量移入的布農族，成為這個地區人口最多的民族。

一進入文物館就會看到一幅畫，畫著那瑪夏的各個民族，以各自的族語說著「謝謝」。當天館內有一項主題展覽，是當地卡那卡那富族的服裝設計師的展覽，展示許多服裝與布料，華麗亮眼又帶有傳統元素，讓人驚豔。

那瑪夏各族的感謝語（作者提供）

文物館內融合傳統與現代的服飾（作者提供）

雖然布農族人口數占那瑪夏這地區絕大多數比例，但是他們非常尊重原本就住在這裡的卡那卡那富族人，包括那瑪夏絕大多數的地名、河川名稱，一直到橋粱的命名，多是用卡那卡那富語。

雖然因為人口比例，那瑪夏的主要使用語言多是布農語，但至少在地名仍保有卡那卡那富的元素。而這裡的家家戶戶都以自己的族群為榮。來到下個村落，以前稱為民生的達卡努瓦村，就可以很明顯看得到。

達卡努瓦村是那瑪夏最大的村，超過半數的人口住在這裡，同時也保有最多元的文化。從每戶人家的牆上，可以判斷這戶是布農族，還是卡那卡那富人；也可以看到極少數從南部遷來的排灣族人，在牆上布置陶壺與百步蛇的圖騰。

達卡努瓦村排灣族的外牆裝飾（作者提供）

建堂、住家展現多元族群特色

村子裡最大的教會是民生長老教會，這是一座古蹟建築，早期以石頭堆砌而成。從教堂外貌來觀察，可以發現教堂經過好幾次擴建——教堂正面下方，菱形石塊堆疊，是最早的建築；石頭教堂上方是增建的部份，採鐘塔形式，並貼上磁磚當做外牆。後方兩層樓建築，是禮拜堂主要大廳，塗上米黃色漆，是最新穎的部份。先後不同年代的建築同時呈現在這座教堂，教會裡的會友也是相同，包含先後到達此地的各族村民。

沿著道路前行，會經過另個大部落，是過去稱為民生二村的大光部落，以及山林間的小部落青山，都是布農族為主的村子，部落裡也都有教堂。這條公路是連接高雄與嘉義的產業道路，也許你會問：高雄與嘉義之間不是還有個台南？是的，那瑪夏這個秘境，有條公路可以從高雄直接進到嘉義，進入阿里山去找鄒族的朋友，這又是另一趟美麗的旅程了。

民生長老教會（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