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芳(新和長老教會師母)

梅姬颱風大手一揮,教會四周的樹林被掃得東倒西歪。大量的樹葉像逃家的孩子,一起聚在重金屬的風中搖頭晃腦,它們占據大片的天空,以天台當舞台,演了一齣群魔亂舞的黑色鬧劇。

這齣舞台劇的演員們也太瘋癲了吧!不知手上那幾把大刀積了幾個世代的苦悶,凡擋住去路的,就以橫掃千軍之怒想殺個片甲不留。樹大招風妒,有的樹被攔腰折斷,有的連根拔起;覆蓋了半個世紀的鐵皮屋頂也不知招惹到誰,有的被掀了一半,有的整片飛走;電線桿上的高壓纜線像空中鞦韆般的盪來盪去,直到被扯落,險象環生。

颱風夜裡 大小蠟燭等待上場
那個颱風夜,台南新化許多人家的屋裡屋外都泡在水中,窗內窗外盡是一片漆黑。好久好久不曾停電了,也不知道會停多久,以外面的風雨來看,總得等到天明吧!難怪耶穌要對門徒說:「應當趁著有光行走,免得黑暗臨到你們;那在黑暗裡行走的,不知道往何處去。」此話要在停電的夜裡,才會有更真實的體會;真的,在黑暗裡行走的,哪兒也不能去!

我打開書桌前備用的小手電筒,藉著微光找出另一個房間放置蠟燭的紙箱。拆開後,突然發現這些有著各種色彩的大小蠟燭,擠在一起的畫面好美,它們都等待著一個被使用、可以好好燃燒自己的機會。

燭光一直是現代人點亮重要節日的要角,是記憶裡被眾人期待的驚喜。生日蛋糕上的蠟燭、情人節的燭光晚宴、聖誕節前逐一增加的紫色待降蠟燭,這些節日若不點燭,就好似一張褪色的圖案,失了光彩。

我伸手撥開一些圓圓胖胖的小蠟燭,大部分是聖誕節時點燃希望燭光後,融了又硬,熱了又冷,卻尚可再融解使用的回收蠟燭;它們功成身退了,卻如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願意為需要的人流盡最後一滴蠟。

我的手繼續往箱底挖,想憑著觸感找出記憶裡那支高高瘦瘦的紅蠟燭,那也是童年家裡常停電會使用的蠟燭。我摸著了,可是從箱底拉出它們時已斷成三截,有一條白色燭心還拉得住彼此,燭身卻無法直挺著站立。突然覺得在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裡,這支紅蠟燭還沒有被淘汰,是它太強?還是太弱呢?但它還存在卻是不爭的事實,是一件超級無敵強的文化傳承。

最後,雀屏中選的是三支西洋胖胖燭,淺紫色,是我喜歡的顏色,各放在書桌上、樓梯口及餐桌上。我望著燭光許久許久,思緒忽遠忽近的亂飛。這個好久不曾有過的燭光夜,是在風雨飄搖的夜裡,上次過這樣的夜晚是何時?記憶已搜尋不到精確的畫面。

趁著有光 逐家探訪受災會友
我們心繫著會友的安危,這麼大的風雨,他們可好?燭光下,我透過手機一一傳送颱風天的問候,直到手機的電用完後,才驚覺無法充電。沒電,打亂了我許多習慣,思考也無法立即連線,只要電字開頭的通通罷工,生活好像就回到古代的那個從前,那個我能抓到的最早記憶的從前。

那時,爸爸還在,媽媽還在,甚至留著白鬍子的爺爺也在。

在還沒改建的土角厝內院的大廳裡,家裡突然聚集了好多親戚,聽說是來為爺爺八十歲祝壽的。

當時我應該是七歲吧!有哪些堂表兄弟姊妹回來,我已忘記,但記得那盞放在高高桌面上的紅色蠟燭,以及我被姑姑威脅利誘、強迫吃下一條豬尾巴的噁心,還有手心上一塊錢的獎賞。

翌晨,風雨變小了,陽光露臉,為折騰了一夜、被狂風打窗吵醒很多次的我帶來盼望。家裡仍舊無電,但至少有陽光在,精神也就奕奕了起來。

趁著有光,我們出去挨家挨戶的巡視會友的家,上午跑一村,下午再去看另一村。有幾戶會友的家有嚴重的淹水,農地上快能收成的作物泡在水中,他們無奈的心情全寫在臉上,卻仍需要勇敢的面對財損和一切善後。

我把他們的心情放進心裡,求上帝親自賜福,以加倍再加倍的恩典來彌補這一波的損失,賜下憐憫和安慰、希望和信心。我的心中也浮出一些感慨,以賽亞書六十章2節:「看哪,黑暗遮蓋大地,幽暗遮蓋萬民,耶和華卻要顯現照耀你;祂的榮耀要現在你身上。」願耶和華的榮耀充滿在每一位辛苦的信徒身上,如明光照亮他們前面的路。

在光明中活出愛的力量
我更想到耶穌說:「我是世界的光。跟從我的,就不在黑暗裡走,必要得著生命的光。」「你們應當趁著有光,信從這光,使你們成為光明之子。」「你們是世上的光。城造在山上是不能隱藏的。人點燈,不放在斗底下,是放在燈臺上,就照亮一家的人。你們的光也當這樣照在人前,叫他們看見你們的好行為,便將榮耀歸給你們在天上的父。」(約翰福音八章12節、十二章36節,馬太福音五章14節)

把我們的燈舉高,才能照亮更多的人。從前我們是暗昧的,但如今在主裡面是光明的,行事為人就當像光明的子女。而光明所結的果子除了一切的良善、公義、誠實之外,最大的就是愛、原諒與包容。約翰一書二章9節:「人若說自己在光明中,卻恨他的弟兄,他到如今還是在黑暗裡。愛弟兄的就是住在光明中,在他並沒有絆跌的緣由。」

讓光成為我們勇敢活出愛的力量,正如柏林圍牆邊的蠟燭政變,溫柔的化解了槍口下的仇恨,願意因著主耶穌的愛,放下槍桿子,一起唱詩來高舉這道為人捨命的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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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請見:《生命之思》點燭夜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