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Kelly  律師

一個兩歲半的小女生有一次翹著嘴、皺著眉、抽抽噎噎，含怒帶怨、梨花帶淚地向媽媽哭訴:「 爸爸把妹妹關廁所」。 光看現場，母親心都要碎了。但是她爸爸向媽媽解釋，是因為她吃飯不守規矩，被爸爸處罰去廁所罰站兩分鐘。事後無論父母如何不斷說明是因為她先做錯事才被處罰，她仍是一派委屈，重複著「爸爸把妹妹關廁所」。這是兩歲孩子的邏輯裡，被處罰的激憤情緒超越一切，無法理性溝通，無法理解做錯事而被處罰的因果關係。

日前的餿水油風暴，台北犁記餅店表示只有用餿水油的芝麻肉餅可全額退費外，其他產品需憑發票和餅才能全額退費，否則僅退半額，以免造成一物二退。此舉遭某部分民眾不滿，某位民眾更要求店員當場吃下餅，店員委屈落淚，場面火爆緊張。事過幾日，犁記退費金額破1500萬元，但只有一張430元的發票是用到餿水油的「芝麻肉餅」，其餘退款都是沒出問題的中秋禮盒。因為在退貨民眾的心中，掃到餿水油的憤怒與恐懼的正當性，大過一切理性溝通與互信。

又記得去年鬧得沸沸揚揚的士林文林苑都市更新案(該案已於今年雙方和解結束)，當時社運團體接受不同意戶王家的說詞，號召抗爭。媒體也一致偏頗王家，未做更進一步的查證、平衡的報導，造成當時社會對立、反政府情緒高漲。過數月後，發現越來越多真相與當時社會印象不符時，政府已無法有效依法行政、為政策辯護；媒體也無意為當時錯誤的報導致歉；不同意戶騎虎難下，在群眾支持下無法選擇其他方案、也無法退出抗爭。更甚者，都更進度停擺，同意戶反成為受災戶，有多位老人因等不到新屋入住已往生。這種雙輸的景況，肇因於當時社會群眾情緒的力量，媒體的煽動，政府的無力為政策辯護。這些早已掩蓋社會大眾理性思辨與發現真相的動力。
因為社群網站的力量，筆者發現越來越多身邊人對社會事件、政府政策展開關懷，此是好事，筆者絕對贊同。但不能否定情緒、偏見對人立場的影響。雖人人都期許自己能中立、理性做出判斷，但是下判斷前，我們多少是因為情緒、因為偏頗資訊，而做出非客觀判斷。而這樣的判斷，是否又因為不平情緒，持續掩蓋了內心欲發現真相的不安。而唯恐天下不亂的媒體，是否因此輕易掌控民眾情緒，以聳動的標題、簡化的邏輯，同情哭得最大聲的人，左右民眾立場?

民主的價值在於人人皆可表達意見，人人意見都當尊重，也因此再再強化意見表達前，理性思辨的重要性，否則，就如同上述例子，對兩歲的小女生而言，情緒正當高過是非對錯；對要求犁記餅店退貨民眾而言，恐懼情緒高過自己可能沒吃到餿水油的事實；對文林苑王家而言，反對都更情緒高過自身不守法規、錯失事前協商的機會。這些其實對民主社會並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