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評論／華昌宜教授】

(為慶賀台灣無殼蝸牛誕生卄五年並紀念孫文逝世九十年而撰)

卄五年前幾萬人曾一次聚集露宿台北街頭；「無殼蝸牛」於焉誕生，以後發展成了台灣迄今最持久的社會運動。當初它僅是自發的抗議活動，現在己衍生為多種組織團體而分工各有其具体訴求和政策主張。不過近年來他們則聚焦在要求政府將常年課徵之房屋及土地持有稅(以下合併簡稱為房地稅)強化來作為台灣社會改革的核心。但當局閃躲，僅允將以房地合一實價稽核之房地交昜利得稅(並從輕課徵)來回應。其間之巨大差距可能來自政府以及各界對房地稅之認知不足，故有必要在此闡明。

即使純從稅務觀點，房地稅有其難以替代之三項根本優點。一、豐碩：台灣目前每年土地增值稅約一千億，地價稅約一千三百億。另一方面若依房地稅實價稅率來比較，台灣僅約為美國的十分之一。所以台灣房地稅可以增加之空間巨大無比。二、穩定：所有其它各中央及地方稅稅收均受經濟景氣影響，每年振盪不定；唯房地稅對此並不敏感, 可作為地方財政的盤石。三，標的明確顯著，不能藏匿；此不僅使稅之課徵成本最低，亦使訥稅人可以相互比較監督，最是公允。

對此三點，財稅人員不可能不知。但對房地稅的意義和功能又有多少人真正暸解？於此也簡略闡述三點。一、此稅用於地方服務和設施投資，成為居民享用的公共財，本質是使用者付費。這和公寓住戶繳納大廈管理費同理。二、此稅之多寡不僅決定了地方公共財層次，也經後者影響了房地使用價值而藉其市價及稅基決定了此稅之多寡。稅收和稅基二者互為因果，初時形成正向回饋，直至最後藉邊際效果下降而達均衡。由此點來看，可知高過台灣十倍的美國房地稅水平正是政府和市場二機制互動而達成的最優化結果。三、此稅作為持有成本若過低則使房宅轉為投資投機標的，人民囤屋而閑置之正如購囤黃金，使房價高漲。反之高稅則可使房宅回歸為居住，逼使投資者釋放閑置空屋，匡正房價。(房價本應與空屋率走向相反，台灣現有遠高於他國之20%空屋率，卻又有遠高於他國的房價所得比。此不正常現象純由投資囤屋造成。) 綜合以上三點可謂房地稅一方面擴大住房集体使用價值而提高居住福利，另一方面降低了交易和投資價值。美國有使人羨慕的低房價和高居住品質(包括人居面積及社區環境)，其基礎即為高房地稅。

財政部僅談具有公平訴求的小咖奢侈稅及交易利得稅，但對兼具公平和效率意義的巨咖房地稅視而不見。何以致此？其解釋可能為：一、當局認為提高房地稅會增加一般人民負擔且降低其資產價值，故而為政治上不可行。二、又認為它將驟降房價而導致金融風暴，使全民受損。三、台灣之決策菁英者多己擁有多屋，不可能真心推行自降其財富之高稅措施。

以上第三點可謂陰謀論暫且不談，(但它有政治含義而可成為大選中議題。) 有關第一點實為宣導問題。人民不會不知道過低的大廈管理費將導致居住品質低劣(且終將影響其資產價值)。提高房地稅不僅可提昇集體居住福利，也促進了地方自治。房價下降後，一戶一屋自住者並不受實質影響，且在以換屋來求改進居住時減少了成本。至於對第一點擔心金融風暴者應該明暸：台灣不斷增長中的房地產泡沫愈早破減愈好。拖延危機最後祇會形成更大災難。

韓國不久前一度曾有過嚴峻金融和經濟危機。其政府卻能將危機匯聚成為政治決心，推行了各種大刀闊斧改革，短期內即轉換為國家再發展良機，此可謂鳳凰浴火重生。即使台灣沒有魄力效法，也應籌劃一統盤策略，逐步而堅定不斷地提昇房地稅，使此稅一面匡正房價消除泡沫，一面轉成為社經發展動力。豐碩的房稅可轉為大幅公共建設(包括社會住宅)之投入而直接提高經濟成長。另一方面可澈底改造台灣整體居住環境，使得吸引全球資本和知識來到台灣而成就了另一種經濟。島上因旅游、教育文化、科技研發、醫療養謢等等躍進而致產業轉型提昇國民所得和；污染的製造業外銷競爭不再是朝野的焦慮。以十年為期，使全球華人都來認同中華民國在台灣是實質和精神家園。拼台灣居住水準的結果拼羸了經濟和政治。

註: 此文曾於8月28日經聯合報民意論壇版編輯刪改後以"巢運來了，房地稅別再閃躲"之題刊載。此處為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