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個遊戲：寫一句話給新年的自己

文/王子喬

蘇格拉底說過，世界上最快樂的事，莫過於為理想奮鬥。汪峰老師扶了一下他的遠視鏡問：“那麼，你的夢想是什麼？”都市叢林裡呆的久了，越來越熟悉都市里的“宮心計”，計算房子首付款，計算房子按揭月供，計算心儀的車的首付，計算車的月供，計算基金收入，心情隨著股票指數漲幅……驀然發現，我們來時的夢想是什麼？

恰好前兩天在上海K11藝術商場看到這樣一個展覽，「Lock Your Dream」。每個人在一片小樹葉上寫下自己想要實現的夢想，掛在旁邊的一棵樹上。

本來只是想要隨意流覽下，卻被裡面很多留言吸引，就駐足看了很久，我拍下來那些比較有代表性的卡片。

以上，是我看到占大多數的留言卡片。說實話並不意外。

中國人很善於把很多形而上的東西通俗化，比如“理想”，比如“節日”……很多人兒時的理想是做一個科學家、天文學家這種很概念化的title，到成年人的世界已經很實用主義的變成賺大錢、發財，說到節日，春節的祝福語也直接變成了“恭喜發財”，也許只有發財才是一個人一個家庭的主軸價值觀。所有的傳統節日，流傳千年，到今天有些已經用食物名來替代了，比如正月十五元宵節，比如端午節有些人居然叫粽子節，中秋節嘛，就是橫飛的包裝過度的月餅。

人們在沉溺於物質化的食物，而忘了這個節日本來應該傳遞的精神內涵。
理想這個本該閃著光輝的詞彙，應該埋藏心底的渴望衝動要想方設法實現的夢，就在現實變現磨損演變成一個個實用主義的訴求。

所以，當我萌生念頭，想要放下現在的工作，去做一個野外攝影師時，算了下每個月要還的銀行按揭，我又暫時放下了這個念頭，因此，我理解，也同情上面這些人。

但還是有一些人的小小理想讓我感動。
比如這段，祝福親人健康，不忘提醒自己開心，不迷惘。

不打字，讓你寫出“迷惘”的“惘”字都有難度。因此這一定是個蘭心蕙質的人。香港電視劇常提醒我們“人嘛，活著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啦！”但，對於一個敏感的靈魂，能夠不迷惘，卻很難。

恰好昨天看到一篇賈樟柯的文章。叫做《憂愁上身》。

講他過年回家參加同學聚會，發現幾年不見，大家所言也無甚交集，一頓大酒後，醒來在煙霧繚繞的酒店房間，旁邊是幾桌麻將攤，從高考考不上那會兒這些人就聚在一起打麻將，多年以後依然如此。

他騎了摩托車到村裡找沒有來參加聚會的曾經無話不談的中學好友，“他和我一樣，第一年高考落榜了。我避走太原學畫畫，他沒有複讀又回了農村。以後的日子，見面越來越少。友情的火焰被烏黑堅硬的現實壓住，大家沒有告別便已各奔前程。’曾經年少愛追夢，一心只想往前飛’的這些年，一路上失散了多少兄弟，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進了院子，就被他爸媽接進去，原來同學不在家出去辦事兒了，賈樟柯進入他房間，發現和多年前竟然一模一樣。“沉默中我環顧左右，突然在他的枕邊發現了一本書，那是80年代出版的一冊雜誌《今古傳奇》，對，就是前邊幾篇偵探小說，最後《書劍恩仇錄》的那本。這冊《今古傳奇》上高中的時候從一個同學手裡傳遞到另一個同學手裡。這本書在教室裡傳來遞去，最後到了他的手裡，直到現在還躺在他的枕邊。這二十幾年，日日夜夜，他是不是翻看著同樣一冊小說？一種“苦”的味道湧上心頭，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山村之夜，他是不是就憑這一冊《古今奇觀》挺了過來？我一個人騎摩托返城，山邊星星襯托著鄉村的黑夜，這裡除了黑還是黑。我突然想，在這一片漆黑的夜裡，他會不會也和我一樣經常憂愁上身？

當然，還有一些理想如何這算理想的話，和愛情和婚姻有關。我們中國人在一輩子裡的生物鐘似乎到一定年齡必須咣當一下就得把自己marry出去，因此，成功的婚嫁也成了一種理想生活。

但下面這兩張，卻沒有那種急於“出手”的倉皇。左邊這張，表現了愛中昏頭巴腦的奉獻精神，祝福她實現所有想法，也許這裡就包括離開他，走的遠遠的。（陰暗了）

右邊這張則充滿了還相信愛情期待愛情發生並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小美好。

“馬上嫁人”，妹子，孔子曰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

你瞧，東亞文化還是相通的，來自日本的紀子的理想也是這麼平易近人。

到這裡，感覺人們寫的“理想”有一些味道了。
“成為一個有信仰、有高度的建築師，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 無論如何，這都有不小的難度，也是值得尊敬和守護的理想。

睡個懶覺。
對很多都市人來說，真的是個奢望。也許從來沒有一個時代的人像我們這樣晚上捨不得睡覺，早上起不了床的。但又沒有時間睡個懶覺，要麼乾脆睡眠品質很差無福消受懶覺這等幸事。

希望和媽媽一起到處遊玩-苗苗
可愛的理想。

“學校塌了，老師瘋了……”你確定你的那個她沒有被壓在廢墟裡掙扎嘛？

“把拖欠工資發了……”好吧，希望你今年能過個好年！

記得前兩天還看到李健早些年在清華大學的演講，他說唱歌更重要的是表達情感感染聽眾，而不是像奧運會那樣追求更快、更高、更強。這句話就像是穿越時空說給《我是歌手》節目聽的。

而我們在都市叢林裡，從家鄉考出來的那個少年，經年的拼搏，已經混出些模樣，住進了寬敞明亮的新房子，換了覬覦幾年的中高級車，在職場裡升級打怪，渴望升職加薪，走的飛快，位置更高，權力更強，已經習慣了理所當然的加班，也理所當然的要求合作夥伴都要上下班24小時都要回應微信上的工作要求，應對突如其來的行銷機會。上了電梯按樓層和關門鍵都習慣性的多按幾下，就像電梯會因此變快一樣，下了班還要不停的通過微信電話遙控指揮工作，做出一副很忙的樣子，仿佛世界離開你就不轉一樣。休假了還要像批閱奏章一樣的處理山一樣高的工作郵件。

車子、房子、票子、孩子都有了，午夜夢回，這是當年的理想麼？還是早已經忘了理想的樣子，夢想的光輝？那一刻，有沒有一點憂愁上身呢？

這是我的一個好朋友給我的留言。

《一代宗師》裡給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臺詞：
“我年輕時渴望越過很多高山，後來發現最難越過的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