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怡君

我總是會和你說話，像對孩子、朋友一般的那樣說話，訴說我的一天發生了什麼事。他人笑我傻，說你根本不會聽到我說的話。

七年前的那個十一月，你的出現改變了我的一生。我在一根電線桿旁發現你顫抖的身體，那時天氣漸漸轉涼，你用你那水汪汪的大眼看著我，就像在祈求我能夠給你那一點，一點點就好的溫暖。但當我漸漸靠近你時，你突然開始畏縮，我知道你想要那一點溫暖，但是你又害怕被傷害。蹲下來看著你，我知道你有一段故事，我知道你也曾經被愛過，因為你已經結紮了，我知道你渴望再次回到某人的懷抱之中，然而一直以來的渴望卻成了今日的畏懼。「沒事的」我慢慢地將手伸向你，過了十分鐘，你也慢慢地卸下心防，來接受我給你的溫暖。我將你抱了起來，那一瞬間我嚇到了，你的重量竟不如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將你抱在懷中，我可以輕易地感受到你的骨頭。你究竟是多久沒有好好吃一餐了？

「沒事的，」我對你說，「我帶你回家。」我帶你進了家門，我不知道你在街頭度過了多久，又有多久不知道什麼叫做「家」了。打開在回家路上買的罐頭，你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地搖著尾巴，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把整罐罐頭吃完了。那一刻你教會了我一件事，那就是永遠該知道感恩，那些我們視為理所當然的事物，對他人來說可能都是一種奢華。

你漸漸地成為一隻健康撞碩的狗，伴我度過各種時光歲月，在我回家時迫不及待地迎向我，在我難過時靠近我，給我一個擁抱，就像我當初給你溫暖那般似的，換你給我溫暖。

多少個日子有你在，這也讓分別更困難。三個月前的一通電話撕破了我的心，我還在上課，手機突然開始震動。姊姊打來說你病了，病地不輕。經過一番討論我們含淚送你走。那種不捨及糾結是如此地痛，我說不出話，但我抱住了你，那是我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給你溫暖。

將你火化後我們為你做了一個精美地盒子，將你放在客廳中，因為你永遠是我們的一份子。我每天和你說話，我相信你在聽。

多少的日子，謝謝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