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生(長庚大學電子工程學系教授) Photo Credit: VaniaRaposo @ pixabay by CC0 Public Domain

母親信佛,逢年過節必到廟裡燒香,也常在家裡祭拜祖先,燒紙錢給過世的親朋好友。母親很排斥基督教,認為不祭祖、不燒香,是數典忘祖的事。

大學畢業後,我因感情及健康出狀況,陷入人生低潮,於是開始接觸教會,在教會的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民國七十八年,在台北真理堂受洗前夕,我打長途電話給母親,徵求她同意。電話中,母親一如預期勃然大怒,告知若我受洗就不要回家。事後,我還是受洗,有好一陣子母親都不搭理我。我成為家裡唯一的基督徒。

民國八十三年結婚前,我告知母親,想在教會舉行婚禮。母親賭氣說,在教會結婚她就不參加。最後,嘴硬心軟的母親還是出席了。這些往事當時都對我造成莫大壓力,因此,日後聽見母親說出願意信主時,我簡直楞住了,算來那已是四年前的事…

母親對罹癌耿耿於懷
四年前,高齡九十的母親突然腹痛嘔吐被緊急送醫,經鳳山國軍醫院各種折騰檢查後,發現癌細胞已擴散至整個腹腔,判斷為大腸腺癌末期,只剩三個月生命,一剎時全家陷入愁雲慘霧中。家人怕母親無法接受癌末事實,只告訴她是初期。

母親一生勞苦,出生在大陸農村,從小就得幹粗活養家。民國卅八年她隨父親來台,靠一份士官薪餉難以維持一家八口開銷,母親因此早出晚歸到工廠打工,更兼許多副業,手指關節因長期過度勞動而變形。母親為家庭犧牲奉獻,在鄰里間博得好名聲,好人應該有善報才是,老天爺怎會讓她得到絕症呢?母親對於罹癌耿耿於懷。

為了照顧母親,我每週南北奔波。成長記憶中我對母親印象生疏,她在天色微亮時即出門上工,直到夜深人靜才返家,相處時間短暫。母親嚴肅不苟言笑,也讓叛逆的我避而遠之。

段照顧期間,反而是我與母親相處最長的日子。坐在公園長椅上,我問她:「覺得自己一生過得幸福嗎?」母親想了想回答:「算幸福了,以前日子苦,後來改善了,孩子們也都孝順。」母親繼續談起許多早已記憶模糊的童年往事,我靜靜的聽她叨絮著,時光暫時凝結,母子倆就這樣靜靜坐在夏日午後陽光裡。

用盡方法未見信主契機
教會牧師及同工聽說母親狀況不佳,特地南下,搭了幾個小時的車,母親僅客套地講了幾分鐘話就藉故回房休息,弄得場面有些尷尬。牧師反而安慰我,不要灰心、繼續禱告,他有預感母親會信主。

牧師的信心很大,但真有可能嗎?這些年母親改變許多,個性剛毅的她,有時也會柔軟,但始終不變的是對信佛的堅持。每回我唸聖經故事,用「福音橋」向母親傳福音,她總委婉拒絕。我無法在過往經驗中找到任何信心憑證,所認識的人中,母親大概是最不可能信主的。

隨著病況發展,母親氣色變差,躺在床上的時間也越長,癌末疲憊,讓她經常處於疲倦睡眠狀態。醫生提醒家人時間不多了,母親信主機會渺茫,我心裡也越發焦急。趁著母親清醒時,我跪在她面前,告訴她希望將來能在天家相會,問母親願不願意為了我而信主。母親沒說話,只是又再次搖了頭。

生命改變令人難以置信
當人的辦法用盡,就是上帝出手的時候。真理堂有一位熱心弟兄,主動聯繫左營後勁教會的姊妹來探訪,我問母親可不可以讓她們來,母親勉強點頭。我心裡忐忑不安,不敢抱持希望。當姊妹們為母親病情禱告完,順口問她願不願意信主時,沒想到這次母親竟然點了一下頭。

她們當場帶領母親作決志禱告,母親跟著一字一句唸,承認自己是個罪人,願接受耶穌作救主。禱告完,我送她們出門,姊妹恭喜我母親已決志。我苦笑著說:「那是母親給你們留面子,不想讓你們難堪罷了!」其中一位姊妹靜靜的看著我說:「你是不是一直習慣以理智看事情,為何你不能簡單的相信你眼睛所看到、耳朵所聽見的呢?」她的話讓我清醒過來,我的確看見、也聽見,為什麼不信呢?

接著姊妹們開始提議,下週要再來家裡為母親施洗。剎時,我又感覺壓力沉重,難道真是受了理智影響,為什麼心裡又起了猶疑不安呢?我的擔憂顯然多餘了,隔週姊妹們來為母親施洗,母親並沒有翻臉,配合著施洗步驟承認信仰,過程充滿平安,父親也一併受洗,這是個奇蹟。

愛能化不可能為奇蹟
常聽人說,癌末會產生劇痛,而母親疼痛感輕微,止痛藥只服輕微劑量,醫生覺得少見,這是上帝的恩典。經歷半年煎熬後,母親安詳離世。四年來我常自問,是什麼力量使母親堅持了一生的信念最後一刻改變?這個來不及提出的問題,並沒有答案。每逢思念母親,母子倆坐在公園長椅上暢談的幸福畫面總出現在腦海中。也許,母親是因著愛而願意受洗。

「我們曉得萬事都互相效力,叫愛神的人得益處,就是按他旨意被召的人。」(羅馬書八章28節)

愛能化悲傷為祝福,化不可能為奇蹟,神就是愛。感謝上帝賜給我一位好母親,感謝母親烙印在我心上的那份愛與幸福,成為永恆的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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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請見:《生命更新》愛裡有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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