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瑩（國中教師） Photo Credit: geralt @ pixabay by CC0 Public Domain

剛開學，兵荒馬亂，課堂如戰場。孫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面對一張張陌生的臉孔，我好想認識這些孩子，瞭解他們的過去，參與他們的未來，盡我所能，陪他們度過國中三年青春狂飆期。

那一年，我擔任國一新生導師，開始了和這一班孩子三年的相處。我向愛我的主禱告：「主啊！求你幫助我儘快認識這些孩子，無論他是怎麼樣的孩子，都是你所寶貝的。幫助我能用你的愛來愛這些孩子，幫助我能有智慧地恩威並施，寬柔並濟。」

散發江湖味的孩子
開學第一天，就有人遲到。遲到的他，不慌不忙，堆著無所謂的笑容進教室。我心想：「江湖味好重的孩子！」從那一天起，我天天注意他。他叫阿進，長得很可愛，皮膚白裡透紅，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但眼神閃爍不定。

下課時，教室外頭常有幾個國三學生探頭探腦，這些孩子就像訓導主任常說的──「頭上長角」的孩子。他們好像要找人，但看到我又跑了。「來找阿進的吧！」我心想。

班上有幾個孩子會在下課時找我聊天，我趁機打聽阿進的過去。有一個孩子告訴我：「老師，阿進從小學三年級就跟一群國中生混，都是打籃球認識的，小學就很大尾，常打架，也常沒來上課。教室外那些國三的，就是跟阿進一起混的，他們來找他的啦！」

我先觀察阿進的言行，暫且按兵不動。

某次升旗排隊時，在隊伍裡，我走到阿進旁邊拍拍他說：「開始長高了喔！以後是又高又帥的大帥哥。」阿進咧著嘴，衝著我笑，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那模樣，就只是一個單純的國中生，和其他孩子沒什麼兩樣。

在國文課堂上，我常問一些很簡單的問題，孩子們紛紛舉手，我故意讓阿進回答，只要他答對了，我一定用力讚美他：「你好棒！有認真上課喔！」阿進果然就開始認真上課了，只是，考試成績仍然很差，永遠是班上最後一名。

漸漸地，我發現那些在走廊徘徊的國三學生消失了，阿進遲到的次數也變少了，在學校從不鬧事，開學將近一個月了，除了偶爾遲到，從沒不良紀錄。他的表現，和同學口中國小時的他，判若兩人。國中校園裡的「大哥」，才不是這樣呢！我無法相信他曾經很「大尾」。

家長簽名欄永遠空白
有一次下課，我還在收拾講桌上凌亂的考卷和教具，阿進走向我，把臉湊向低著頭收拾東西的我，笑著問：「老師，我有沒有很乖？」我說：「當然有啊！你愈來愈少遲到了，也有按時交聯絡簿，上課也很認真，好棒！」阿進靦腆地笑了。我問他：「剛開學時，有一些國三學生會晃來我們教室外頭，是來找你的嗎？」

阿進說：「那些都是我的朋友啦！我以前就認識他們了，可是我叫他們不要再來找我，他們就沒有來了。」這時，我看到真正的「大哥」了，原來，阿進真是「大哥級」的，說話真的有份量，他叫他們不要來，他們就真的不敢來了。

雖然阿進天天都有交聯絡簿，但是家長簽名欄永遠空白，作業也常忘了交。我打了好幾次他家裡電話，總是無人接聽。有一次，終於聯絡到阿進的媽媽，媽媽一直跟我道歉，說阿進讓老師擔心了，又說了許多家裡的事。這時，我才知道阿進的故事。

以溫柔心挽回迷失小羊
有一回作文，題目是「一份禮物」，阿進難得寫了兩頁，敘述他腳上的愛迪達球鞋。他說，家裡有五個兄弟姊妹，他是最小的，因為從小長得白嫩可愛，媽媽喜歡捏他臉頰，總是叫他「小布丁」。爸爸離家，家裡房子是租來的，開銷全靠媽媽在工地打零工，挑磚頭，做泥作，辛苦賺錢。大哥和二哥和他不同父親，姊姊和三哥，又是另一個父親，阿進的父親現在也離家了。媽媽辛苦撫養五個孩子，還好大哥二哥長大了，會幫忙賺錢。阿進很想要一雙球鞋，他的媽媽辛苦存錢，買了雙愛迪達給他……。

阿進，真的有可能成為很大尾的大哥。如果，他開學第一天上學遲到就被罵被罰站；如果，他上課不會回答問題就被叨唸：「上課有沒有在聽啊？」如果，他作業遲交就被罰下課到老師辦公室抄寫……這個自小成長在複雜而破碎家庭，小學在學業成績上毫無成就感，在外頭交了一幫狐群狗友的孩子，真的會是三天兩頭打架鬧事的頭痛人物。

加拉太書六章1節：「弟兄們，若有人偶然被過犯所勝，你們屬靈的人就當用溫柔的心把他挽回過來。」感謝上帝，讓我在祂的愛中，學會用溫柔的心挽回一隻迷失的小羊──小布丁，一個臉色紅潤但青春曾經蒼白的孩子。

雖然最後沒能將他帶進教會，帶到神面前，但是，看著他平安度過國中歲月，我為他高興，也為他感謝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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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請見：《校園故事》小布丁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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