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影響力新視野   侯剛本  博士

以前的我，總覺得人世間凡事都有個對錯好壞。直到前些年陸續透過語藝專業的修習，加上周易老莊的閱讀與省思，才漸漸明瞭世界上，很多的事情即或扣連著前因與後果，也未必能在邏輯辯證的思維之中，找到絕對的對錯與必然的好壞。這也就是為什麼在恰似亂數的無常混沌裡，仍舊存在著太多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無緣與無由。也正因著眾多呆帳般解釋不清的無緣無由，更讓不少身在其中，意圖追根究柢的執念之人，宛如困在莫名其妙的費解迷霧裡。

前不久，我的人生中又發生了這樣一樁「無關對錯，沒有好壞」的無常玄事。話說整個事情的起因，實在是因為愚淺如我，在耕耘某件我很在意的事情時，過程中太深信因果常理的自我認定，導致一旦結局不幸違反了「照理來說」的劇本架構，才會搞得當下情緒破表的憤恨與不解；直到後來當整個心思意念逐漸冷卻，採以他者的全觀角度，冷靜度量全盤的歷歷種種；只好又一次地臣服在無常的命運霸凌中，畏嘆一己如此渺小地無能為力。

回想年少血氣方剛時的我，若是遇上這等無常的考驗，絕對是卯足全力跟它對幹到底。然而當自己的年紀愈來愈長，生命的閱歷也愈見愈多後，才慢慢學著有的用(概括承受地)「吞下去」，有的則用(再不甘願也要)「放下」的順勢而為，做個「上善若水」的識時務者。剛開始覺得自己好像變得膽小與懦弱，後來才在一次又一次，刻意選擇這樣「看似膽小與懦弱」的決定中，彎下自尊的腰桿，與吞下不追究為何的無以名狀。就這樣，人到不惑之齡的生命階段，總算有意識地發自真心，決定好好鍛鍊「與無常共處」的抗壓性與逆境肌耐力。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經歷無常我才明白：其實無常並不可怕。說穿了，它不過也就是一件(發生的)「事情」，只是這件事情的發生，可能很意外、可能很突然、可能很逆轉，或…….；當然，正常情況之下，沒有人喜歡和難以捉摸的無常為伍。偏偏這些大小黑白的莫名無常們，卻又如常地隨著晨昏日常，相伴在我們的生活之中。它們的存在，某種程度而言，似乎在訓練我們在人生旅途中的膽量、應變能力、相對的彈性、情緒的控管，乃致各種價值意義的昇華……

我承認，以前的我必須順著自己的劇本，才能夠讓人生的戲繼續往下唱下去。無奈年紀愈大活得愈老，整個劇本的情節走向，像是一架愈來愈失控的飛機；至於如何駕馭這架人生的飛機？前提是你必須得設法讓它在維持不墜機的條件：保留住當事人基本生命氣息的情況下，才有資格再來往下論述，這架無常班機它要帶我去哪裡？我又該如何見招拆招隨遇而安…….

身邊許多喜歡說三道四的人，有時候常常很愛用一種「去脈絡」(不在狀況裡)的口氣，抓了我某個Happening的片段，就在那邊口若懸河的「品論對錯，秤度好壞」…….(好想賞你們這些人幾個耳光)；於是乎，我為了不讓自己受氣被牽絆，乾脆就把這些人在生活中，一一地丟包「斷捨離」掉。只留下那些懂你的或願意真心耐心誠心用心懂你的人，好讓大家繼續在這台無常的班機上，同舟共濟地彼此共度下去。

回歸現實難受的眼前當下，此刻的我還正處在這檔無常玄事的風暴之中。只是這一回我帶著比上次「更有經驗」的清醒意識，告訴自己提醒自己鼓勵自己，並且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控告論斷自己。因為這世上真的真的就是有那麼些個事情，就算你認認真真地把它擺在清晰可見的邏輯脈絡裡，最終它還是可以恣意無常地跳脫出「理想狀態」的框架，考驗你又一次遭逢無常時的態度與反應。我只能說，既然無關對錯也沒有好壞，那我又何必那麼鑽牛角尖自尋苦惱？倘若上天真有好生之德，假若上帝真是「一枝草，一點露」地看顧著每個氣息尚存的萬物之靈……；試問活在無常中的我們，真的又何須沒事自己嚇自己，把自己在(必然)無常的人生中，搞得那麼地不快樂？

來到這一局面對人生的又一次無常，這回我打算換個不同的方式告訴自己，選擇放鬆心情怡然以對。因為我倒要看看：當我有意識地用一種逆向的心情，處遇一個本當讓你氣絕吐血的鳥事時，上帝是不是真的會在莫名給你關上一上門的彼端，還貼心為你留著一扇(更好的)活路的窗…….

圖：明明今日還盛開中的花，很可能就在無常的下一刻，說枯萎就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