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人豪（內湖思恩堂會友）

「怎麼這麼便宜？比我們上個月在百貨公司週年慶買的價錢還低！」妻子看著電腦上某知名購物網站，指著某一項商品激動地大喊。這天是十一月11日，我第一次感受到在中國瘋狂的雙11光棍採購節，竟也火速燒越台灣海峽。

各式節日成為「破費節」
以前只要到了母親節或父親節，向父母請安前，都會先問他們有無欠缺什麼。純樸知足的父母常告誡我，他們什麼都有了，這些都是生意人的操作手法，不要衝動買些用不著的東西。後來我領悟到，只要遇到有「日」、「慶」或「節」這幾個字的，就確認這是「破費節」的同義代名詞。例如親友生「日」要禮物，情人「節」要送禮或吃飯等表達心意。

住在台灣的人都知道，百貨公司的週年「慶」是最殺的，想買非必要（good to have）又不迫切性的東西，最好忍到十月、十一月的週年慶。人們往往付錢買東西後，再兌換百貨公司或刷卡銀行發行的限期折價優惠卷，再去買些不是很必要的東西，自我安慰有省到錢。

百貨週年慶過後，原本流行在美國的感恩節特惠活動，也漸漸吹來台灣，暗示要你感恩並付錢，然後接續瘋狂聖誕採購節。感覺廠商趁年底發動一波波攻勢，就是要把你的錢包灘頭堡攻下，將有限的糊口費，一刀一刀的剝下來，搬到他的帳戶去。

不要天真地以為，聖誕節過後就可以解除警報。在接下來的農曆新年節期，眼睛銳利的商人看準你的紅包和年終獎金，藉著比聖誕快樂歌更洗腦的「恭喜、恭喜、恭喜你」，大街小巷強力放送，提醒你這是個手持紅包，一定要血拼殺紅眼的節期，你就是得大方花錢，為自己或家人朋友添購新物，否則就對不起國家民族。

從前以為，對這些傳統年節或是從美國飄過來的節日，謹慎小心一點就好，反正上帝也給過類似的建議，遇到特殊誘惑時不要只想靠神得勝，而是要逃。

而我心想，只要避開一些購物場所就好。豈料今年的十一月11日，從中國淘寶吹過來的光棍採購節，直接跑到我們家的電腦／手機面前，使出終極誘惑魅力，其下殺價錢之猛、威力之強，隨著妻子的驚呼聲，令我醒覺過來；感慨台灣早已夾在美中的影響力之間，不得不在看守荷包上，加強儆醒禱告的力度，不要淪為幾億剁手黨（指沉溺於網路購物的人）的其中一員。

將來這個節日的熱度應該只會越燒越旺，提醒我不僅得勒住自己的採購衝動，更得用特大羊角吹號繞行，對家人告誡：忍受試探的人是有福的，因為經過試驗以後，必得生命的冠冕。

購物聊慰寂寞空虛？
光棍節從2009年就開始被商業化操作，中國以淘寶和旗下天貓為首的網購業者，將這一天行銷為網購節，採降價方式大促銷，主要的洗腦台詞，大概就是鼓動雖沒對象、也要對自己好的單身男女，給自己買禮物聊慰身為「丁孤枝」的寂寞空虛，藉此對應已經成雙的「情人節」互相送禮的傳統。

其他電商之後也紛紛加入。短短幾年，光棍節已變成大陸全民瘋狂消費的日子，電商成交金額連年攀高。去年的雙11，天貓（前身為淘寶商城）平台的成交額高達人民幣千餘億元，創下歷史紀錄，其中約八成的交易是透過手機進行。

今年還因此搞出人命。上海浦東區一間「家得樂」超級市場，正舉辦「雙11」促銷活動，卻在十一日清晨6時開店不久後，疑閣樓因貨物太多過重，突然倒塌，現場多人被埋，至少兩人死亡。

這景況讓我想起1992年，我在俄羅斯聖彼得堡旅居的那段日子時，所遇到的另一種類型光棍。

照顧四歲的俄國孤女
當年蘇聯才剛解體，俄羅斯人普遍生活十分拮据。我剛好認識一位四歲的女孤兒，我都稱她小娜佳。她的母親在一次下雪結冰的日子搭乘有軌電車，因人多被塞在門口，然而當時門口有冰太滑，一沒站穩，她就摔到馬路，後腦勺遭受重擊，不久就去世。而未婚生子的爸爸不願負起照顧這小女孩的經濟責任，隨後消失無蹤。

小娜佳一直渴望有父親的愛，所以我的出現剛好填補她的遺憾，她很快就稱呼我為「爸爸」。只要我有空，就會去看看她，帶她出去走走。有一回在聖彼得堡的著名教堂附近、地鐵站入口處，看到兩旁站著穿黑大衣，約60-70歲的老婆婆，她們約有廿、卅位，兩排列隊像在歡迎我們一樣，這群人可全是乞丐。

她們安靜不叫囂，只是用著滄桑愁苦的臉孔看著你，靜靜地伸出手，乞求憐憫。當時這樣的景象在俄國是很普遍的，可是下面的景象就不尋常了。

當我走到入口處，突然想到得幫小娜佳先買票，才能一起進入地鐵站，於是要求她盡量站在我可以看得見的地方，再趕緊擠在排隊人群中，準備買坐地鐵的票。就在我等候買票時，眼角瞄到有一位老婆婆向小娜佳搭訕，後來有更多老婆婆近距離加入，等我買到地鐵票、轉過去接她時，訝異地看到小娜佳手上捧了許多錢。

乞丐婆婆們的驚人行動
後來我問小娜佳，也詢問這群婆婆，才搞清楚整個狀況。原來這群老婆婆大多是孤苦無依的女人，套句現代的貼切說法叫做「老光棍」，她們特地守在教堂旁的地鐵入口處，希望能向剛去過教堂的人乞討，覺得或許這些人比較有善心，能多乞討到施憐憫的錢。

她們天天守在這地鐵站入口看人，卻從沒見過一個亞洲來的黑髮男子、牽一位金頭髮的俄國小女孩這種不尋常的畫面。趁著小娜佳等我的時候，她們忍不住好奇心驅使，去問小娜佳，我是她的誰？四歲小女孩天真的說，她自己是孤兒，而我是她的爸爸，都會帶她去玩，怎樣恩待她如何如何。

這群老光棍們體會到自己的生活疾苦，卻更憐憫這位小孤兒的處境，紛紛拿出身上已經很少的「奉獻款」，轉奉獻給小娜佳，讓我想到路加福音廿一章中，耶穌所講的那故事；好像只是稍微改編過，但卻真實地上演。「又見一個窮寡婦投了兩個小錢，就說，我實在告訴你們，這窮寡婦所投的比眾人還多；因為眾人都是自己有餘，拿出來投在捐項裡。但這寡婦是自己不足，把她一切養生的都投上了。」

我心疼這群老婆婆們，她們自己的生活已經很艱困，就請小娜佳將錢退給他們。可是她們每個人都堅決拒收，說這些錢是要祝福小娜佳的，更讓我看到，她們原本佈滿下垂皺紋又愁苦的臉，瞬間連皺紋都呈V字型翹揚微笑起來，每個人都對我笑著點頭，要我不要拒絕她們的好意。

我記得有個聲音，問我是哪個國家來的？我就趁勢大聲回答，那聲音響徹整個地鐵站入口大廳，意外地做了美好的國民外交。

老光棍發出愛的光輝
我看到這些貧苦人的喜樂轉變，與她們愛的行動，彷彿她們就像是天使般，是一群聖潔美麗的女人；也見證到聖經裡提到，「施比受更為有福」那種充滿愛的福氣，確實自己已先享受到了。

對照現在越來越火熱、又被商人吹捧的年輕光棍，與當年這群俄國老婆婆光棍：新世代光棍有錢，老光棍沒錢到去當乞丐。新光棍被灌輸的焦點是要多愛自己，在雙11更要買點什麼給自己，在物質上填補短暫的空虛，因為填補不了，所以每年都重複再來一次，尋求假性安慰。更弔詭的是，透過再貴的物質卻無法填補那個洞。

而那群老光棍卻在貧困中，不忘主動積極幫助孤兒，發出人性中愛的光輝，自己也在靈性上享受到真實持久的歡喜快樂。這件事已過了廿四年，她們的微笑與滿足，仍然烙印在我的記憶中。

從出埃及記廿二章22節：「不可苦待寡婦和孤兒」，到加拉太書二章9-10節，雅各、彼得、約翰與保羅，都全力支持「要繼續幫助窮人」。神給百姓的命令，貫穿整本新舊約聖經都是一致的，就是善待寡婦、孤兒與窮人。

所以當我們在內室禱告，仰望國度的復興，身為基督徒的我們，也可以來反思，我們在這個命令上，實際上為這塊地土做了多少？是否仍有虧缺的地方，還有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嗎？我們有善待寄居異鄉的外籍朋友嗎？我們的愛，不要只在於話語和舌頭，也要在於行為和真實。

脫離寂寞的快樂良方
目前全球家庭價值觀已快速崩解，製造出許多單親家庭與孤兒寡婦，這些受傷的靈魂應該都渴慕被神的愛來安慰，也都是我們廣大又現成、可以傳福音的禾場。

對於光棍節帶來的啟示，筆者期待透過這篇文章拋出一個理想磚：期待將來出現一家有憐憫又富創意的網購業者，推出更有意義且祝福孤兒寡婦、貧苦人的不寂寞光棍節，例如選在222那天，讓愛透過實際的行動，送到需要的人或機關團體中，建立起一個被神的愛磚堆砌起來的溫暖社會。

或許讓我們少看點自己，多點實際行動關心弱勢者的缺乏，多留意「看顧在患難中的孤兒寡婦」（雅各書一章27節）。這方面的奉獻，應該才是脫離寂寞光棍的最快樂良方。

否則我們當中只是有人對他們說：「平平安安地去吧！願你們穿得暖、吃得飽！」卻不給他們身體所需要的，這有什麼好處呢？

本文由「基督教論壇報」授權刊登，非經同意不得任意轉載。
原文請見：從光棍節看不寂寞的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