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茹(文字工作者)

「唉,實在太可惜了!」晚餐時我和丈夫一邊吃一邊聊,他突然迸出這麼一聲喟嘆。

從熟悉環境連根拔起
「怎麼了?」我看看他。

「一個大四學生成績還不錯,系裡老師鼓勵他出國繼續念,還主動願意幫他寫推薦函,也願意幫他看看教育部在這方面有沒有什麼補助。」

「這麼好!結果呢?」我直覺對這個學生來說,這是個絕佳機會。

「結果這個學生立刻回覆老師『不想去』!」

「啊,為什麼?是不是家裡經濟有困難?」

「學生說台灣是他很熟悉、很放心、很舒服的環境,他不想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適應,更何況再加上語言,學生說他不想這麼累。」

「真是可惜…」我回應著先生,也不由得想到自己的當初。

從念書直到工作,我每天通勤,住在家裡的日子過得安舒,也在報章雜誌、廣播中發表作品,我用我的中文慢慢為自己建立了一些「自我良好感」。

結婚,是我人生一個極大關卡。從未離開過家,一離開就遠赴美國。先生當時仍在美國讀博士班,我倆都認為夫妻不宜分隔兩地,所以,我自然得放下在台灣的一切,遠渡重洋,一切重新開始。

那真是一段痛苦的時間,我們住在美國南方,華人不多,可使用中文的時間少的可憐,我得全部放掉已經為自己建立的中文基礎,像個小學生般重新以英文適應這個新環境、認識新朋友,原本那些「自我良好感」,瞬間就因為環境的改變而立即全部破碎!

以新眼光看異國人情世故
有一次,先生一位美國男性同學很友善地與我閒聊,我有一句話不知該怎麼表達,絕望的呼喊先生,先生在一旁說:「沒關係,你就說,你想什麼就說什麼。」我一時心急又氣先生不施援手,眼淚竟嘩啦嘩啦落下來。先生的朋友見狀,連聲向我道歉就離開了。

我很氣自己這麼不爭氣,可是日子還是要過下去,我每天禱告,求主給我繼續下去的勇氣。

語言,其實就是一個工具,我不要求自己說出優美的辭藻,只要對方能夠明白我的表達就可,時日一久,基本的溝通已不是問題。心緒漸平後,我的眼睛開始打開了,我看到與台灣不一樣的人情世故、看到與台灣不一樣的思考模式、也看到與台灣不一樣的待人接物方式。

走出舒適圈體會上帝豐富
有一次,我從學校走路回宿舍,一位黑人行路超過我後,轉身向我一鞠躬再繼續往前走。我大為震撼,這是個多有禮貌的舉動啊,他一定是認為越過我,對我很不禮貌。

我從來沒看過這麼良好的禮貌。這件事一直深印我心,自從這件事後,我學會當對方與我「窄路相逢」,讓路給我時,我一定誠懇向對方道謝。

自美回台轉眼已廿餘年,現在想來,真是萬分感謝天父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能離開原本的舒適圈,去體會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與文化氣息;而這些,都深深影響了我日後的觀念。

現在每與丈夫談及當初在美國的點點滴滴,他也會很滿足的說:「真好,你那時候決定與我一起,現在,我們對於那段苦日子有了共同的回憶,這是千金難買的『夫妻一體』。」

回到台灣後,我從沒有任何一個時刻後悔自己當初離開舒適圈的決定,我常為能有這一段經歷感謝天父。在我心深處還有一個更大的收穫:因著在美國的人生地不熟,我重新檢視自己與上帝的關係、重新與上帝建立更深的連繫。

我想,如果我一直待在自己的舒適圈裡,很可能對信仰的態度也就是爾爾,不會因為對上帝認真而愈來愈發現上帝的豐富,也沒有辦法深刻體會上帝在我孤單沮喪時的陪伴。這,才是永遠影響我,直到這一生終了的重大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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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請見:《生命之思》千金難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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