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帝夫

「你為什麼會娶我?」這個問題妳問了廿年,從結婚的第一年,妳就問我這個問題,妳始終不滿意我給的答案:「聖靈感動」、「聖靈大大感動」、「聖靈超級感動」……。這是什麼回答?我自己都不滿意。那些只是隨口說說的「官話」,不必在意,也不必當真。

廿年了,該說說真實的答案了。

從未離去的候鳥 始終守護
記不清是婚後第幾年,有一天在夜半無人的私語時,我對妳說,從妳走入我的生命以來,妳就給我很大的安慰與幫助。妳說,這話太沉重,讓人無法擔負。

或許,是沉重了些,但這廿年來,妳不是都在沉重之下過日子嗎?我自認為算是個顧家的人,但我也深知在我年少輕狂的體內總有一顆悸動的心。因而,「流動」是我過去十多年的常態。我就如同漂流木一樣,總是在一處短暫停留後,又漂到下一站。

而妳就像棲息在漂流木上的候鳥,跟著這塊木頭四處流動,只是妳這隻候鳥從未離去,廿年來始終站在一塊木頭上,和這塊木頭一起經歷風吹、日曬、雨淋;一起看盡潮起、潮落。

妳這隻執著的候鳥,偶然飛進我的生命中,從此未曾離去。廿年的歲月不算短,我們共同經歷的喜樂與傷痛,件件都讓我刻骨銘心。我忘不了蓉蓉出生時,我在產房外焦急等候,終於體力不支而睡著,直到護士叫醒我,讓我看到蓉蓉,我才又活過來。我也忘不了芸芸出生時,我和蓉蓉熱切期待的心情。

廿年牽腸掛肚 默默支撐
當然,我更忘不了那天夜裡,我因胃痛難當,你騎摩托車載我去急診,我無助地攤在妳身上的情景。一路上,妳一言不發,但我知道妳的心疼和憂慮。讓妳心疼和憂慮的事情何止這一件呢?我深知妳心中的壓力,看到我工作的疲累,妳不捨;聽到我身體不適,妳心疼;兩次心臟手術,更讓妳心碎,不知妳流了多少淚,也不知妳向神呼求了多少次。

廿年來,妳總是默默陪伴,也總是讓我任著性子做些事情。那一年父親節,我一踏進家門就說:「我辭職了,今天父親節,我最大!」妳錯愕,卻不多說,只是把飯菜拿出來,默默地說「吃飯了!」還有,那一天的主日過後,我回家對妳說:「我要去念神學院。」妳錯愕,然後默默地說「好」。妳怎地就不質問呢?妳怎地就不擔心呢?或許妳擔心的很,所以妳開始找工作,默默地以妳的方式容讓我的任性,並且繼續支撐這個家。

生活的需要、孩子的教養、家庭的維繫,哪一樣不讓妳牽腸掛肚?我是知道的,也感謝這廿年來始終有妳相伴。許多時候,我也多想分擔妳的憂慮,但經常力不從心。

彼此都珍惜的答案
那一天,我在報社接到妳的電話,彼端傳來妳哽咽的聲音:「醫生說沒有了。」我停下手邊的工作問說:「沒有了是什麼意思?」妳以微弱的聲音說:「就是孩子早就沒有心跳了,流產了。」這是多麼讓人心痛的訊息,我不知道妳如何走過這樣的傷痛,我只懊惱當天為何沒有陪著妳去醫院。若我當時在妳身邊,至少可以讓妳在我懷裡痛哭一場,可當天只有妳一個孤獨回家。

我想,這廿年來,妳一定累了。我想,不能讓妳再累了。我想,該向神求讓我們休息了。我想,應該要籌畫退休生活了。因而,那天我對妳說:「我去教書好了,別管教會這些事了。」妳卻說:「那麼多弟兄姊妹好不容易在這裡安定了,你這個時候離開,他們怎麼辦?要他們去哪裡?」我沉默了。唉,妳這執著的候鳥啊,妳曾想過要飛往可安歇的國度嗎?或許那個季節還沒有到吧!!

廿年前,妳問:「為什麼娶我?」如今,我真知道只有一個原因,因為我需要妳。而神早就知道這個需要,所以安排妳這隻執著的候鳥棲息在我這個漂流木上;廿年了,或許應該我問妳:「為什麼嫁給我?」或許妳會給我同樣的答案:「聖靈感動」、「聖靈大大感動」、「聖靈超級感動」──我相信這個答案、我喜愛這個答案………,我更珍惜這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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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請見:回答她一個等了廿年的問題─致愛妻小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