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作者:  論壇報副刊

CHA10

 ◎溫小平(作家)

兒子大樂自幼跟我很親,無話不談。加上他的問題不斷,我花在他身上的心力比女兒小慧多得多。雖然我們因為個性脾氣很像,時常吵架,甚至對吼。但吼完了,我懂了他的想法,不久便恢復

和睦相處。

而小文是我的粉絲,小時候讀過我寫的童書《小龍週記》,如今成了我的媳婦、書中主角小龍的妻子。既然如此,面對愛大樂的小文,我應該高興,終於可以交棒,讓小文繼續照顧他。可是,

說起來簡單,畢竟我跟大樂相處卅幾年,他突然變成別人的「親愛的」,我還是捨不得。

懷孕期間 縮短婆媳距離

小文懷孕時,他們已經結婚三年多,照理說,我應該慢慢習慣小文的存在。可是,彼此免不了還是客客氣氣的。未料,小文懷孕一波幾折,婆媳關係開始有些轉化。

真正的改變還是因為我跟小文長時間的相處。小文初次懷孕時發高燒掛急診,我開始修正自己的態度,試著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然而,當確認她懷的是三胞胎,婆媳在是否減胎的意見上不

同,我跟小文的關係再度緊張。

我個性急,稍不小心,容易說錯話,為了避免爭端,我都是透過大樂表達意見,不希望和小文正面衝突。除非她向我求助,我都是儘量壓抑自己愛管閒事的衝動。直到她接受宋醫師建議,向學

校請長假,同時住院安胎,面對如此的長期抗戰,能夠出馬相助的只有我了。

她娘家媽媽年紀比我大,身體時有微恙,同時住得又遠,只能偶爾探望,不可能整天陪伴照顧。於是,每天進出醫院的幾乎就是我。

朋友問我兒子哪裡去了?我幹嘛那麼寵大樂?他應該自己陪老婆。這我都知道,問題是,大樂辭職待業的一個月,還可以陪陪小文,他從五月正式到新公司上任,請假不易;加上他做的是業

務,經常騎機車來去,睡眠不足也很危險。以他們的經濟能力又不可能請看護,我不陪小文安胎,誰陪呢?

打破隔閡 敞開心門溝通

剛開始,小文肚腹不大,體重沒增加多少,行動自如,她跟我說,「媽媽,晚上大樂可以陪,白天妳那麼忙,不用來陪我了。」我搖搖頭,不認同她的說法,「還是小心一點的好,萬一摔跤怎

麼辦?而且,有時候要檢查、要照超音波,現在懷孕還不穩定,我不放心。」同時,醫院的伙食不夠補充嚴重害喜的小文的營養,我必須回家料理再趁熱送到醫院,來來回回的太辛苦,乾脆陪

她到大樂下班。

這麼一來,我只好把自己寫稿的工具─筆記型電腦、書籍、雜誌等,帶到醫院,病房窗邊的迷你小桌,就成為我暫時的書桌。

幸好我從開始就參與,每回到不孕診所或醫院檢查,都有我在身邊,況且,他們習慣問我的看法,不致嫌我多嘴多舌。當我感覺被需要時,是很開心的,即使有一週五天的帶狀廣播節目要主

持,一個月兩三場的演講,還有固定的專欄要書寫。

只是,小文因為初次懷孕,難免疏忽。例如她喜歡喝各式茶飲,經常叫大樂下班買給她喝,大樂怕惹小文不高興,只好照辦。頭一兩回我忍住了,見她常常喝,我忍不住制止她,「不要喝含糖

飲料,萬一體重過重,胎兒過大會很危險。而且,也不曉得他們的冰塊乾不乾淨?拉肚子怎麼辦?」

小文有些不開心,臉垮了下來。唉!我在心底嘆了口氣,她天天待在醫院也很悶,偶爾喝一次應該沒關係吧!決定不再多說,客客氣氣的相處,不好嗎?

接下來,她把我帶來的一盒切好的鳳梨,一口氣吃光光,鳳梨傷胃,我卻沒有阻止,結果小文夜裡胃痛又嘔吐。

見小文如此不舒服,我才明白,即使她不高興,該制止的還是要制止。尤其是宋醫師叮囑我們許多注意事項,主要照顧者的我更是有責任提醒她。

病房守候 失眠不藥而癒

向來熬夜晚睡的我,陪伴小文安胎後,作息反而變得正常,因為大清早就有醫生巡病房,也有人送早餐、清潔浴廁,還有護理師輪流進來,我不太好意思賴床,自然睡得早、起得早。因此,經

常困擾我的失眠不藥而癒。

更奇妙的是,容易感冒的我,不斷進出醫院卻很健康,真是上帝保守。每天那麼累,我竟然沒有生病,朋友都說我是鐵人婆婆。因為萬一我感冒,會傳染給小文,就不能照顧她了。

每到下午,我們和隔床佳佳的喜好相近,看電視成了最佳的休閒時光,從電視劇《甄嬛傳》、《阿信》、《奇皇后》,看到寶物鑑定的節目,直到病房統一關電視的時間到來。

夜裡我不敢工作太晚,擔心敲鍵盤吵到安胎媽,也跟著提早熄燈上床。當時,我正著手寫《籃球火:勇不放棄林書豪》的故事,寫稿效率跟著提升,等於小文生孩子,我生書,算是另一種收穫吧!

小文雖有我陪伴,心裡還是盼著丈夫的到來,跟她說說話。可是,盼了半天,好不容易見到先生,大樂卻忙著滑手機。我只好趁著小文上廁所,悄悄教導兒子,讓他明白女人的心。

當他們夫妻倆討論三胞胎的名字,我則跟他們說,雖然三胞胎有資格申請外傭,我和先生討論過後決定不申請,自己帶。小文很擔心,我和先生兩個人如何照顧三胞胎?我勸她,「船到橋頭自

然直,別怕別怕。」

同時,我還決定自己幫小文做月子,省下到月子中心的一大筆開銷。朋友都說我瘋了,別開玩笑了,我如何兼顧?也有人說我,「沒想到你不是惡婆婆,那些不敢嫁給大樂的女生可真要跌破眼

鏡了。」連我自己也很意外呢!

愛就是用愛心說誠實話

無論是上司或部屬、父母和兒女之間,相處時很容易因為溝通不良,埋下怨恨的種子,結果,很可能是誤會一場。

我當初承接照顧小文的工作,一心想做個好婆婆,加上我又完美主義,要做就一定要做得最好,所以每天挖空心思,力求表現。卻忘了,凡事以我的想法為出發點,就可能忽略她的想法。因為

她是個吃穿隨性的人,我絞盡腦汁的愛心料理,她卻覺得不需要那麼費事,她的反應跟我的預期有了落差,結果就會讓我不開心。

所以我學到一點,心裡有話就適當表達,不需要戴著面具演戲,溝通是彼此相愛的第一步,千萬不要積怨,以致造成誤會。同時也提醒自己,既然是心甘情願的付出,無論多辛苦,都不要抱

怨,也不要奢望別人的感謝。

(本文摘自《三胞胎教我學會愛》,溫小平著,玉山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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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請見:病房處處有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