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作者:  論壇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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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聽雅

我的老爹是個廣東大老粗,往返港台做的是跑單幫的生意。在那個年頭,能夠賣上舶來品的還是需要口袋有點深度的,因此,當老爹跑著跑著、跑出一個我的時候,我就算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也還算是個被驕寵的小姐。就說女兒是老爹的掌中明珠,誰都能被委屈,就是女兒不行;縱使女兒的媽有些重男輕女,但只要爸爸站出來,那就是女兒能小視天下、啥事都不怕的原因了。

老爹在身邊的日子總是一無掛礙的,只有在他離家回香港的時候,我才會嚎啕大哭、緊緊扯住他的衣角不讓他走。他也喜歡說著塵封已久的故事給我聽,說起戰亂中的親人如何過世,如何揹著生病的小叔越過家鄉到香港,代人當兵後又如何認識黑幫頭目等等。他喜歡念打油詩和唱歌給我聽,喜歡教我寫字,老爹雖然沒讀過什麼書,寫字卻是一級棒,我喜歡看書寫作也是因為有個老喜歡買書給我看的爹,好像靜靜讀書的我能考中狀元一樣。

漸漸大了以後忙了,對於一直守護在身邊的爹總是習以為常,直到某天下午,接到老爹打來的一通電話,「ㄚ頭快回來,我跌倒爬不起來了。」立馬丟下工作搭計程車回家。那一刻,我才深深領悟到殘酷的事實,那曾經在我眼中穩如泰山,在內心深處是那麼緊密依靠的老爹老了,老到自己跌倒後就爬不起來了。

最初我會偷偷躲起來哭,時時掛心獨自在家的老爹,會不會又跌倒了?會不會搆不到電話、沒法討救兵?我恐懼著面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問題,害怕生命裡的靠山若就這麼倒下,我是否還能堅強的活下去。

我開始每一個假日不再急著往外面跑,開始一邊靜態的活動、一邊隨時留意老爹的狀態。我的心無時無刻像弓上的弦一樣緊繃著,最終才發現自己根本提不起卻也放不下這樣的思緒,只能日復一日被恐懼消磨殆盡。

直到有一天,老爹坐在椅子上半開玩笑地對我說:「ㄚ頭,我要被蒙主寵召了。」在那一刻,我才知道神在對我對老爹說話了。
人生最沉重的學習莫過於生離死別,因為它無法被預先告知,也無法彩排後NG再來,我們只能等它自己走到面前,被動的選擇是要裝著一切從未發生,還是勇敢承接它對自己刻骨銘心的磨練。

自從老爹說要被蒙主寵召那天起,我開始以禱告和感恩的心,去學習著陪伴老爹,就像回到兒時一樣,聽他說著古老的故事,聽他說著這一生感謝上帝讓他遇上老媽,若不是老媽願意女主外的撐起這個家,恐怕我們也不會有這麼安穩的生活。

我想這是信仰帶給我們的力量,知道神有自己的時間,我們都在這個時間中學習著每一場的告別,告別生命中種種的懼怕、孤單、謊言和控告,並祈求神的大能與恩典進入到我們的內心深處,使我們深信祂寬闊的膀臂能使每個信祂的孩子,都能得著真實的平安與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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