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作者:  論壇報副刊

◎燈籠

「我們阿蔻做事就是一板一眼，放筆的地方不能放墨。什麼事情交給她，她一定做得好好的…。」

打從我有記憶起，不單媽媽常常這樣稱讚我，我的同學也如此說，因此我有一個根深柢固的觀念：做事完美是一項優點。但曾幾何時，自己引以為傲的優點，到了婚後反而變成了家庭衝突的引爆點。

我的先生是一個大而化之的人，鼻樑上架著一副厚厚的眼鏡，因此看什麼都順眼。而我是一個講求完美的人，天生遺傳極佳的視力，所以看什麼都礙眼。

我倆一結婚，他嫌我吹毛求疵，我嫌他又髒又亂，每每爭執不下。後來，他定下一個規矩：看不順眼家務的人，自己做！這下可好，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了我的頭上。幾十年來堅守的完美主義，雖然在超過卅年的婚姻中消磨殆盡，但時不時就會死灰復燃。

家裡多出來的一張沙發
2017年底，我兒唐唐因為換工作，搬回家中與我們同住。他跟他爸爸一樣不拘小節，因此我常常默默地跟在他後面洗洗擦擦，暗暗哀嘆苦日子又回來了。

2018年初，交友廣闊的他告訴我們，他的一個好朋友必須搬到別處，不想帶走沙發，而想賣給他，他一口答應。唐唐沒有徵求我們的同意，只是知會我們：即將有一張沙發進門。

聽到之後我差點昏倒，這麼狹小的客廳裡，已經有一整套沙發，一台電視機和一些擺飾品，如何塞得進一條長沙發呢？即使進得來，與我們的家具完全不搭調，客廳不是變得既擁擠又醜陋嗎？客人到家裡來的時候，會不會覺得我們家雜亂無序？

過了不久，那張沙發果然登堂入室。他們父子七手八腳把家具重新擺放之後，客廳果然奇醜無比。「這是『我』住的地方嗎？」我覺得我的私人空間被一個陌生人侵占，氣得七竅生煙！

次日早上，我從臥房走到客廳，一看見那張沙發就火冒三丈，直想罵人！正要發飆，心底突然清清楚楚地冒出一個聲音：「是沙發比較重要，還是關係比較重要？」雖然我嚇了一跳，可是由於過去曾有類似的經歷，我立時知道是主在對我說話，就閉口不言。

接連幾天，每天早晨好像在上演一台戲，一模一樣的戲碼：每當心底的話冒上來，我就竭力把幾乎衝口而出的話吞下去，直到胸中的熊熊烈火完全熄滅！我彷彿體嘗到箴言十六章32節所說的：「治服己心的，強如取城。」

包容使關係更緊密
沒有想到，在我包容唐唐的沙發以後，他愈來愈為我著想，把自己固有的喜好放一邊，只為成全我想做的事。對於我的關心，他表示歡喜；我的建議，他點頭接納。他想換工作時，必定告訴我們，我們全家一起禱告，尋求主的帶領。他送我禮物，或帶我們上館子，總是選擇最好的。

他掛在嘴邊的話是：「把最好的給妳！」生活中，他甚至天天綵衣娛親，讓我開心。某次家宴，唐唐烤牛排，嘉嘉做鮮蝦意大利麵，色香味俱全，賓主盡歡。客人離席後，我累得倒在沙發上睡著了。他們兄弟再進廚房，清洗完所有的鍋碗瓢盆之後，唐唐來到我身邊，輕聲說，「媽，我們都收好了。」我的五臟六腑像是被熨斗熨過的衣服，服服貼貼地，我心充滿了對主的感恩！

2018年底，唐唐另有高就，搬到另一個城市，他陸續搬了些家當過去，那張沙發遲早也會跟去。我十分捨不得他，哭了兩天，邊哭邊想這一年的高低起伏。感謝主，屢次在我的盛怒中對我說話，攔阻了我的舌頭犯罪，再次舉起我下沉的心，使我經歷祂無比的愛！

天父愛我，為我捨了祂的獨生愛子，使我得以與祂和好；我愛我兒，為他捨了我的完美主義，使我們得以彼此和好。詩篇卅四篇8節：「你們要嘗嘗主恩的滋味，便知道他是美善；投靠他的人有福了！」信實的主實在美好，值得我一生的信靠與跟隨！